反應,直輕描淡寫地又重複了一遍,輕飄飄地讓人聽不出他話裡的語氣:“流靄,你帶他們先去別處,我有話要和這位先生說。” 僵持了一會兒,少年仍沒有動作,流姝仰起頭疑惑道:“流靄為什麼不乖,不聽族長的話?” 氣勢洶洶地盯著封止淵的少年離開洩了氣,狠狠瞪了封止淵一眼,認命地領著其餘的少年往一旁去。 封止淵詫異於流姝對於少年的影響力,盯著他們背影多看了兩秒,直到被老者的話拉回思緒。 “還不知閣下是什麼人,怎麼會來到這裡?” 那是一雙極其沉靜的眸子,似乎有著包容一切的強大力量,讓人忍不住想相信他,想訴說所有的心事。 封止淵怔了一瞬,指間噼裡啪啦作響,將他的思緒扯了回來,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裡已經恢復澄明,帶著笑的唇角挑起嘲諷的弧度:“老先生又是哪一族的族長,竟然會這等本事?” 剛才那種感覺,十分像中了幻術的症狀,若不是九滅及時提醒,他怕是就要著了這人的道了。 那老者眸中劃過詫異,臉上的平靜被打破了一瞬,他朝封止淵手上看去,在看到那在封止淵指間流竄的青光時,身體明顯一僵,而後長嘆出聲:“原來如此。” 封止淵下意識握緊了手,他最近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感覺九滅身上似乎隱藏著什麼他不知道的秘密,先前是能開啟浮屠百景圖,而今是眼前老者的態度,都讓他意識到,跟隨他一同降生、一直藏在他丹田靈府中的九滅,並不像他想的那樣簡單。 關於九滅,眼前的老者一定知道什麼,封止淵向來不會放過任何機會,他不動聲色地將九滅放出手上,遞到那老者面前,笑道:“它說想跟老先生打個招呼。” 那老者驟然變了臉色,瞬間便退開幾米遠,頗為警惕地看著封止淵,準確地說是看著他手中的九滅。 封止淵歪了歪頭:“老先生這是何意?” “閣下想試探什麼,不妨直說就是。”那老者抬眼看來,又恢復了淡然的模樣,像是渾不在意似的說,“你的法器確實與我族相剋,潛藏在我們血脈中,有忍不住想臣服的記憶,老朽如實相告,閣下是否也應當展現出自己的誠意呢?” 聽出他話裡的意思,封止淵反手便收了九滅,雖然剛才聽到的話已令他震驚不已,但他面上沒有絲毫波動,只淡淡地笑了下:“老先生說笑了,究竟是誰沒有誠意?我可是自始至終都很有誠意的,既沒有對你族人出手,也沒有對您出手不是?若是你不滿意,我現在就可以向你展示一下我沒有誠意的樣子。” 他說的是之前在毒霧之中,若是他對流姝與流靄出手,那兩人定活不到回來。 看著封止淵往流姝等人離開的方向示意性地掃了一眼,老者瞬間眯起眼,周身湧起一陣勁風,旁邊的房屋開始扭曲,像是銅鏡被打破了一般,一片片碎裂開來,逐漸土崩瓦解。 眼前的老者消失了,四周瀰漫起大霧,濃得化不開一般,像是粘稠的液體,又像是沸灼岩漿燒出的蒸汽,遮天蔽日,伸手不見五指。 封止淵揮手劈下,在青光劃過的地方,又一陣濃稠的霧氣膠著,像是巨大的水籠,隔絕了一切攻擊,將他困在其中。腳下也彷彿踩不到實處,像是漂浮在空中,又像是深陷在河川,只有黏重的滯澀感拉扯著自己不停下墜。 突然之間,從九滅上爆發出一陣光亮,那光暈驅散了周邊的霧氣,投射出來的凌厲光芒漸漸凝實,在眼前重新幻化出一片景象。 是曾經出現過的幻境,滾沸著岩漿的深淵,還有深淵之上崩覆的焦土,赤色遮住了他的眼,流淌出的濃烈顏色組成片片凋零的枯花殘枝,一起鋪在他的腳下。 只不過這次和上次的幻境略有差異,上次他是身臨其境,真切地感受到那種灼沸與穿心之痛,而這次他像是一個旁觀者,站在上天的角度,凝視著眼前的一切。 這遠比親身體會來得更加震撼,更加令他難以動彈。 他站在烈焰岩漿旁邊的焦土上,長身玉立的人猝不及防一劍刺過來,沒有絲毫猶豫。 封止淵看著這一切發生,甚至對於面前的自己遭受這一劍時,臉上所表現出來的驚愕都能感同身受,在懸浮虛幻的泡沫碎影中,他再次體會到那種沒由來的心碎感覺。 ——絕望。 ——不解。 ——難受。 像是有什麼東西即將衝破身體,讓他牴觸之餘又有所期待。 與此同時,在這一方幻境之外,不足十米的地方,正站著兩個人。 晏君行摩挲著鏤雲扇的扇骨,斜了身旁之人一眼:“這就是你想要的,讓我把他引過來,就為了讓他看這個?恕我直言,這段記憶,當初在觀音幻陣中,他就看過了。” “不一樣。” 那清朗的聲音,是叫人一聽就忘不了的銀色,男人對著幻境伸出手,纏著紗布的手腕略微勾起,以一個詭譎刁鑽的角度隔空一抓。 只見那幻境頓時發生了變化,原本面對著封止淵的方向,頓時調轉了一個角度,正面向握著劍的人。 “有什麼不一樣?”晏君行輕聲笑起來,片刻後又問道,“將這一切就揭開,你是想拆散他們兩個?難不成你喜歡北海戰神?亦或者封止淵?還是你對他們其中的一個求而不得,因愛生恨?” 那男子身體一僵,顯然是被他這不著調的話驚到了,半晌才咬著牙解釋道:“我並沒有想拆散他們。” 晏君行不以為然:“可你就是這麼做的,並且你,似乎很在意封止淵?” 封止淵來得太快,快到他們還沒有準備好一切,貿然開始可能會導致無法挽回的過錯,所以才有了流姝、流靄與老族長的出現。 是不是活人,有沒有“活氣”根本不重要,因為除了流姝與流靄,其餘的“人”不過那人揮揮手幻化出來的。 方才不過是玩笑話,晏君行心裡有種感覺,提起北海戰神只是幌子,他能察覺到,這個一直沒有露出臉的男人對於封止淵有著近乎偏執的念想,那是一種極為矛盾的感情。 一方面,這人在暗中替封止淵解決過不少敵人,像秋青,又像昭元仙尊。另一方面,這人又佈下諸多殺局,眼睜睜看著封止淵赴死,而這人自始至終無動於衷。 “我這只是為了,賭約。” 許是不堪煩憂,那人說完這句就不再回答,直直盯著面前的幻境。 那幻境只是薄薄一層,沒有人知道,他透過那一層幻境在注視著什麼,以一種深切的、複雜的、難以言明的目光,長久地注視著。 幻境之中,封止淵心神巨震,不等他反應過來,畫面突然調轉,握著劍的人正對著他。 那是一張他永遠不會忘記的臉,是飲冰嚼雪也難有的冷淡神色,他曾傾醉於那張臉上所展現的所有表情,也曾與之耳鬢廝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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