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之人。
可這次陸極前來卻是為了一個女人。眾人皆知陸極深受皇帝忌憚,如今皇帝年紀大了,治國方面鬆了不少,可是疑心病卻越來越重。陸極在這個節骨眼上私離封地,在皇帝看來怕是與作亂無異。
自古美人鄉英雄冢,沒想到冷清如陸極也不能免俗。
陸極卻不管他心中想什麼,拍板定論道:“我們須得尋岑公子前來一敘。”
男人道:“岑秀是太子一黨,他的兒子怕是不會幫助我們。若是侯爺暴露了行蹤,則又是一件麻煩事。”
他深深地俯身,直言道:“如今先太子的冤案還未能平反,侯爺千萬要保全自身,否則我等多年的努力功虧一簣,他日又有何面目去地下見太子?”
陸極定定地打量著這男人,只見他兩鬢含霜,臉上溝壑縱橫滿是滄桑。他心知這些年這男人必然為太子一事,乃至於為他奔波許多。
“先生當年為我做事,便是看得起我陸極,也相信我有能力為先太子沉冤昭雪。今日我若是不顧太子冤情,便是不忠不義之徒,不能稱作大丈夫。”陸極頓了頓。“然白姑娘是我摯愛,若棄之而不顧,亦是背信棄義之輩,也不能坦蕩無愧於天地。”
“且燕佲一黨籌謀多年,如今已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候。縱使今日我不來,他們造反的日子也不會太久了。”陸極的眼中含著淡淡的殺意,“我親來此地確是衝動之舉,只為救所愛。然而事到如今,再一味避讓已經毫無意義。”
“侯爺的意思是……”
陸極的唇微微勾起。他分明是作尋常農夫打扮,那俊朗的面容也被塗抹得平平無奇。可他身上的血腥氣卻未曾減去分毫,此刻畢露無遺。
“這青州的天,是該換一換了。”
男人問:“侯爺此行帶了多少兵馬,有幾成勝算?”
陸極道:“僅有我與部下精銳十二人。只可勝,不可敗。”
男人長長地撥出一口氣,他聲音的那種憂慮質疑似乎在剎那間消弭了。
“小人願為侯爺效犬馬之勞。”
他的心久違地沸騰起來,似乎下一刻就要跳出胸腔一般。沒想到侯爺這樣的穩重之人,也有豪賭的時候。
他一直覺得陸極是個冷心冷情的男人,即使接納了先太子舊部,更多地也是為了壯大自身勢力。他以前是先太子身邊的隨扈,曾不少次見過陸極對燕行不假辭色。
陸極此人像一把鋒利的劍,僅僅是立在那裡,便讓絕大多數人望而卻步。
男人從來沒有想過他會有衝冠一怒為紅顏的一天。汝城裡他們的人都見過練鵲,知道她的絕色容貌。當陸極親赴汝城的訊息傳來時,大家都覺得向來冷清的侯爺這次是栽在女人手上了。
人心渙散者為數不少。然而對於陸極的恐懼終究是讓他們選擇靜觀其變。
——且不提陸極的雷霆手段,現在朝野上下除了陸極也沒有人敢於接收他們這些和先太子關係匪淺的人了。
令他們沒有失望的是,陸極並沒有因為女人而失去判斷力,他仍舊運籌帷幄、目光長遠,沒有因為兒女情長而喪失理智。
他這樣地在乎練鵲,反而給他增添了幾分人情味。
原來西陵侯也是會愛上人,也是會有柔軟的地方的。
那柄鋒利的劍除了殺人之外似乎也可以用來守護。
男人的眼中躍著激動之色:“您打算如何做?”
陸極道:“岑秀雖然與我們勢同水火,但他卻十分敬重吳公。我來時曾請吳公寫過一封信,說他將至汝城,以此信誘岑秀父子二人出來便是。”
“您的老師吳公享譽天下,向來岑太守不會錯失見面的機會。”男人贊同道。
陸極又交代了一應事務,在屋中四下打量,取了一塊油紙包著的肉便離開了。
幾番變裝後陸極進了客棧,一同進城的精銳隊長在客棧的廂房裡候著他。他們一行十三人,分批進城,他同這精銳隊長混在中間,汝城守衛斷斷是查不出的。
這隊長見了陸極卻聞到一股奇異味道。
陸極神色淡淡地說道:“你且養好精神,此次行動不可有失。”
他身上的威壓直教人喘不過氣來。
作者有話要說: 侯爺屬實慘
師兄家的暗樁住當鋪裡,好吃好喝的供著,侯爺去找屬下還得跑肉店買肉
侯爺:其實我真的付了肉錢
第49章 綁匪
天光初破雲霓, 遠山淡影微渺。
岑邧著一身雪青色深衣,眼眸迷茫地出了門。清晨的風不知從何處來,又無物不侵, 直直地往他袖中灌去。
這些日子不問俗事的小少爺也放下了他的素琴金經, 滿心地投入到找人的事情中去。他的手臂白而纖長, 是與武人截然不同的文士風流。
可是一張俊逸的臉上卻被疲倦刻上了深深的痕跡。
“唉——”他盯著街上黑色的屋瓦, 忍不住自己就嘆了一口氣。
他的父親岑秀師從當世大儒, 又素來以吏治嚴明著稱, 放眼朝野, 誰不說他爹是個愛民如子、清廉節儉的好官?
可是這段時間四處尋人, 岑邧僅僅只走訪了汝城中的幾處,便發現了異樣。不論是那在他眼中低得不可思議的物價,還是百姓們的言談舉止, 都令他感到怏怏不樂。
似乎他原先的堅持都是錯的。
原來他尊敬無比、認為可同古聖賢管仲樂毅想必的父親其實也與世上庸吏沒有半點不同。
原來……他遍讀的詩書禮樂對改善民生是沒有一點用處的。
或許是生來錦衣玉食,岑邧並沒有太多對於權力和金錢的渴望。利慾的煙雲無法遮蔽他的雙眼,他覺得自己該有所改變, 做一些真正對得起他的聲望的事。
等找到那個叫“練鵲”的女俠之後, 我就上奏朝廷吧。
岑邧有時也會想,自己的功名才氣是不是也並非真實。或許它只是周圍的人見勢吹捧罷了。裡面含著的,估計滿滿的都是水分。
可是在其位謀其政, 他既然得了官位, 就應該與民方便, 做出些實績來。
等找到練鵲姑娘……
找到她, 然後就這樣順勢離開父親的庇護, 做些自己能做的事吧。
可是,練鵲姑娘在哪呢?
——她的名字,還是岑邧遍尋練鵲無果數日之後, 從岑秀嘴裡說出來的。
“那練鵲終究是前任的武林盟主,膽識謀略非同小可,你找不到她也是尋常。”
岑邧是知道練鵲此人的。不過他是從另一個男人嘴裡得知的。他的知己好友兼求學路上的前輩江家的江琤便是此女的愛慕者。
當年江家以重禮求娶練鵲,卻被人夤夜寫下諷事之事也是本朝貴族的一大笑談。
岑邧深深以為,能拒絕江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