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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桃子,快一點,末班車要走了。”
一名年輕英俊的青年站在站臺上,衝著身後不斷飛奔的女孩喊道。
女孩揹著碩大的雙肩包,將她整個人壓著快要彎去,她邊跑邊氣喘吁吁地回道。
“來了來了,別催嘛,很重的呀。”
等她跑到身邊,青年不耐煩地抬手抓過揹包帶,一邊用嫌棄的口吻說她:“磨磨蹭蹭,帶這麼多東西做什麼,你就不打算回來了嗎?”
他將手裡的小拖箱遞到她手中,然後背起她的大揹包,好重!他‘嘶’了一聲,“你這個笨女人,帶這麼多要離家出走嗎?”
女孩一笑起來,圓溜的大眼睛變成好看的月牙狀,嘴角彎彎,還有一對甜甜的酒窩。
“我不是擔心去城裡物價很貴嘛。”
青年抿了下唇,哼了一聲,“你這個操心婆!守財奴,以後我會好好賺錢。”
女孩沒有因為他不好的語氣而生氣,反而笑的更燦爛了些,她俏皮地吐了吐舌頭。
“知道了,你這個生氣蛋。”
兩人從小一起長大,玩到大也吵到大,對方的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他們總愛互相揭短,揭完隔天就玩在一起。
隨著他們長大,兩家人似乎都默認了他倆的關係。
這次去城裡,兩家人便合計在城裡一起買了套房,那時候的房價還不貴,兩家人東拼西湊二十萬,算是給小兩口的新房。
蔣桃子很少去城裡,因為坐車總要暈車,而這一年,他們坐的車還是很老式的大巴車,到城裡足足要兩個小時。
一上車,車廂裡悶躁的氣味夾雜著汗臭腳臭,讓她立馬有一種反胃的噁心感,白英側身讓她坐在窗戶旁。
“去坐下,把窗戶開啟,別一會兒吐得滿車都是。”
蔣桃子非常聽話地坐下然後推開窗戶,把小腦袋支出去,頓時覺得清醒不少,鼻尖噁心的氣味揮散出去。
白英站著,身體碩長挺拔,抬手將他的大揹包和小推箱放在頭頂的框裡。
“英英,你這麼帶這點東西!”蔣桃子轉過來,就看見那個小箱子,有些鬱悶地問。
白英白她一眼,“我又不是女人,沒那麼麻煩,有衣服換著穿就行。”
“還有,別叫我英英,我一個大男人,叫著能好嗎?”
蔣桃子最喜歡看他這幅氣急敗壞的模樣,故意想逗弄一下他,變著音調的各種喊他。
“英英!英英!英英!”
白英黑著臉,瞪著她,等她叫著口乾舌燥後,報復的機會來了,他猛地伸出狼爪,狠狠的揉搓她還帶著嬰兒肥似的小圓臉。
“你還叫不叫?”他故作兇狠地問。
蔣桃子連忙告饒,吐字不清說:“錯了錯了,你別這麼用力,以後把捏成醜八怪怎麼辦。”
白英又忍不住掐了一手她的肥臉,齜牙道:“你本來就是醜八怪,說不定我給你捏幾下你就變天仙了。”
他終於放開那雙狼爪,蔣桃子捧著自己的臉眼淚汪汪控訴著她。
白英覺得心情舒坦了,於是抱著手,向後壓了下椅背,調了個舒服的姿態,無視她,舒舒服服的閉上眼睛。
白英從小就成績優異,進城後找了家金融公司上班,在那時他每個月的工資20000多,還不包括獎金。
蔣桃子從小笨笨傻傻,成績中等,還好夠努力,大學期間考取了教師資格證,當了一名小學老師,那時候她的工資才一千。
順利工作一年後,白英每個月都會從工資裡拿出一部分給兩家人,除了還買房的二十萬也有他們孝敬兩家老人的生活費。
他每個月除了自己兜裡放五百塊錢,其餘的都交給了蔣桃子,蔣桃子節約慣了,幾年下來,存款已經有二三十萬了,在那個時候,這絕對是一筆鉅款。
這天,白英下班後,騎著腳踏車直奔附近的一家金飾店,他每個月留下的五百就悄悄存了兩百的私房錢。
這件事他是瞞著蔣桃子,為了以後想給她一個驚喜。
這時他們進城也有五年了,他和蔣桃子都已經二十五了。
他將車鎖在金飾店門外的電樁上,然後拿出口袋裡的錢包,數了下里面的票子,接著,放回胸前,腳步帶著雀躍地跑進店裡。
“先生,您要買首飾嗎?”
女導購走了上來,白英點點頭,看著金燦燦的櫥櫃裡,擺放著一枚枚造型金貴的戒指。
“我想送給我女朋友,是求婚禮物,你能幫我選一個嗎?”
導購連忙拿出其中的幾款,讓他挑選。
“先生,你覺得這幾款怎麼樣,無論是成色、純度都是最好的,也是我們店剛回來的新款。”
白英覺得每款都好看,但是最後選中了另一款,讓導購幫忙裝上,並且還選了個同款系列的項鍊。
白英將兩個盒子藏在自己的西服內袋裡面,然後將包裝袋給扔了,開啟腳踏車,吹著小口哨慢慢往家騎去。
他們的家在供電所後面,是一幢舊小區了,所以當時並沒有花多少錢。
他將車停在樓梯口那裡,滿心歡喜地飛快跑上樓,摸著口袋裡的戒指項鍊,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她驚喜的模樣。。
“桃子?”
他拿鑰匙開了門,家裡安安靜靜,桌上還放著沒有摘好的青菜。
他皺了下眉,順手關上門,開啟臥室門,看了一眼,心想著今天週末,她是不是突然有事出去了。
可是他的心臟忽然有些不舒服,他沒有多想,端起籃子朝廚房走去。
剛走進廚房,他的目光一怔,手中的籃子啪嗒一下落到地上。
蔣桃子暈倒在廚房,也不知道多久了,身邊倒著水壺,一地的水從水壺裡漫出。
“桃子,你怎麼了?醒醒啊!”
他抱著蔣桃子一張臉早就嚇得慘白,手足無措地喊了好幾聲,接著,他才想起來該叫救護車,這才連忙跑到樓下小賣部給打急救電話。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蔣桃子這才從急救室推出來,醫生摘下口袋,看著白英說。
“病人剛已經甦醒過,不過你做好心理準備,剛才我們檢查發現她已經是癌症晚期,最多隻能活兩年。”
這句話如同晴天霹靂一般,白英眼眶倏地紅起來,嗓音突然變啞,忍著那一絲痛苦,問道:“你們告訴她了嗎?”
醫生搖搖頭,“沒有,這件事還是親屬來比較好。”
醫生走後,白英渾渾噩噩地走進病房,床上的人病弱慘白,原本健康的唇色也泛著雪白。
她就這樣毫無生氣地躺在病床上,白英坐在床旁,緊緊握住她的手,匍匐在床邊,咬著唇,悲慼嘶鳴的像一隻小獸。
蔣桃子緩緩睜開眼,轉頭看向趴在床邊,雙肩抽動似在哭泣的男人,手指輕輕敲了下他的手心。
他猛地抬起頭,滿臉淚水,蔣桃子被他這表情嚇了一跳,不由撐起力氣,笑著打趣他:“英英,你哭鼻子啦。”
她有氣無力地笑著,他更是心痛,抬手擦了擦眼淚,嘴角扯著一抹笑。
“是啊,你突然就昏倒,嚇住我了。”
蔣桃子抬起手,艱難地抹去他的眼淚,“啊,對不起嘛,最近總是熬夜加班改作業,沒有睡好。”
白英抓著她的手,按在自己的眼睛上,帶著哭意地說:“你這個笨蛋,這麼辛苦就不要工作,我又不是養不起你。”
蔣桃子臉上的笑漸漸消失,感受到掌心溫熱灼意,他哭得很傷心,卻又怕她看見。
“嗯,英英最厲害啊,那我以後就做全職太太了。”
白英咧著嘴角,嗓音沙啞,道,“本來就是,掙錢養家是我的事,你就每個月幫我管錢就行,操心婆。”
說著,他抬起頭,用那雙泛紅溼潤的眼睛注視著她。
“嫁給我!”
蔣桃子蒼白病弱的臉上漸漸揚起一抹笑,“空口白話,怎麼也得有表示啊!”
白英從口袋裡拿出戒指盒,鄭重其事地跪在她床邊。
“桃子,我從沒對你說過,其實我很愛你,想照顧你一輩子,想和你有一個屬於我們的小孩,看著他成家立業,然後我們老去時,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養一隻小狗,小貓,在院子裡種一點青菜,早上我們帶著小狗小貓散步,中午我們翻土種菜,下午我們就一起守著院子看落日。”
“你願意嗎?”
蔣桃子沒料到他會說出這麼一番深情幾許的話,平時白英總是口硬心軟,無論是多在乎多關心他也從不會說出口。
她總是胃疼,每次都跑去診所開藥,無論再晚挨家挨戶敲門捱罵他也從不吭聲。
他從來只會用實際行為來證明他的在意。
蔣桃子咬著唇,眼淚漫漫溢位眼眶,順著蒼白的臉頰滴在雪白的枕套上。
她莫名地淚意,讓他面色變得很緊張,“桃子,嫁給我!”
蔣桃子破涕為笑,將手伸到他面前。
“好,我也想嫁給你。”
白英一臉欣喜,接著,手忙腳亂開啟盒子,戴上戒指,大小剛剛合適。
蔣桃子彎唇,一臉幸福,“你怎麼偷偷去,要是買的不合適去退多麻煩。”
白英捏了下她微涼的臉頰,眸光一暗,嘴角拼命地努力地笑著,“我可是測量了好久,絕對不會出錯。”
白英一直沒告訴蔣桃子她癌症晚期的事情,蔣桃子也從未問過她那天入院是什麼原因,就算去醫院冶療吃藥她也從未問過什麼。
兩人就這樣互相瞞著不揭穿,開始剩下的生活。
白英有偷偷將蔣桃子的病情告訴兩家人,這對他們無疑是晴天霹靂,大家都以為蔣桃子不知道,選擇瞞著她,希望她在最後一段時光裡能夠安然度過。
他們的婚禮辦得很盛大,親朋好友全部到場。
看著穿著婚紗款款朝自己走來的蔣桃子,她透著好氣色的臉上全是幸福的微笑,白英也露出這段時間來沒有過的輕鬆且真心的笑容。
他知道,這會是他往後餘生最美好的記憶。<!--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