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許冉冉無條件的好,除了是像自己過世的妹妹,更一大部分的原因,是因為許項。
沈沉醒來時,顧哲正坐在床邊的凳子上,講童話故事。
這是醫生說的,在病人沉睡的這段時間,最好多和他講講話,說些故事什麼的,有助於恢復。
今天講的是美人魚,顧哲剛講到美人魚長出雙腿,就聽到一聲輕輕的呻吟,他連忙抬頭,看見沈沉微皺的眉頭,放在側邊的手,輕輕的動了動。
“沉沉?”顧哲試探性的喊道。
沈沉的眼睜得很慢,刺眼的燈光讓閉了太久的眼睛一下子難以適應,等到好不容易適應了,第一眼看到的,是顧哲的臉。
“你醒了!”
顧哲又驚又喜,一下不知所措,有很多很多的話湧在嘴邊,卻不知從何說起,該說些什麼。
“我......我......我去叫醫生。”說著,顧哲按下了床頭的鈴,旁邊的聽筒傳來醫生的聲音:“八號房病床,什麼事?”
“病人醒了,麻煩醫生快來一趟。”
“好的,知道了。”
不一會,病房的門就被推開了,醫生走進來,快步走到床邊,從口袋裡掏出手電筒,一邊照射沈沉的眼睛,一邊問:“什麼時候醒的?”
“就剛剛醒的。”
兩隻眼睛都照了後,把手電筒收回口袋:“沒什麼問題,可能一時半會沒辦法做出反應,不過你說話他能聽見,再休息休息就好了,大概過幾個小時就能說話有反應了。”
“好的,謝謝醫生。”顧哲點頭。
“那你先看著吧,我先出去了。”說完,醫生轉身離去,把房間留給他們兩個人。
沈沉沒醒的時候,顧哲不停地說話,幾乎一刻也停不下來,這段時間裡,他把和沈沉的過去全都回憶了一遍,記起了許多被自己遺忘的小細節,和點點滴滴。
可現在沈沉醒了,顧哲卻像突然沒了話,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沉默了一會兒,顧哲才緩緩開口,試探的喊了一聲:“沉沉。”
沈沉眼珠子轉動了一下,做出了反應。
想要說的話太多,懺悔,懊惱,道歉,這些不斷的朝著顧哲的嘴邊湧上來,卻在喉嚨處堵了下來,卡在那,說不出口。
“疼不疼?是不是很難受?一定很疼對吧,從樓梯上滾下來,你知道我看到你的那一刻,後腦勺的血怎麼也止不住,真的把我嚇死了,怕你就這麼離開我。”
“我甚至想,如果你不在了,我就去陪你,從前一直那樣冷漠自私的對待你,怎麼能讓你一個人孤單的走呢,不過可能你也不想我陪著吧。”
顧哲輕輕的抓住沈沉的一根手指,摸不到肉,感覺像皮包著骨頭。
“我不會再那麼對你了,沉沉,等你好了,想打想罵都可以,我不會有任何的怨言,包括如果你想要走,去哪裡我都陪著你,想做什麼我都陪著你,好不好。”
他哀求著,幾欲落淚:“只要不會讓我找不到你,不要讓我徹徹底底的找不到就行了,算我求你沉沉,別讓我失去你。”
床上的沈沉眼神冷漠的看著床前懺悔的顧哲,動了動乾澀的喉嚨,說:“算......了......吧......”
Chapter3. 沈沉清醒了
他說,算了吧。
顧哲猶如被雷擊中一般的,愣在了原地。
想過無數種對話的場景,或惱怒,或生氣,又或者恨極了自己,但獨獨沒有想過,會是這樣。
彷彿沈沉已經無所謂那些顧哲帶給他的傷痛。
“沉沉。”
顧哲開始慌亂了,可能是一切已經超出了他所想的那樣,他寧願沈沉打自己一頓,那至少證明還是在乎的。
但現在呢,簡簡單單的三個字,是不是說明他已經不在乎了,連恨都不恨了。
沈沉還沒有徹底清醒過來,一覺睡得太久,以至於再度醒來的時候,看了一圈才發現自己是在醫院裡,後腦勺隱隱約約的還有點疼。
其實顧哲說得那麼多話,沈沉並沒有聽進去多少,他只是覺得很吵,心煩意亂,甚至弄不明白,為什麼要和自己說這麼多話。
沈沉只聽清楚顧哲說得最後一句,別讓我失去你。
然後,他想都沒想的說了一句:“算了吧。”
即便還沒有完全清醒,即便沒仔細聽顧哲的話,但沈沉還是覺得,算了吧。
他睡了一覺,這一覺是他這兩年來少有的安穩。
夢裡什麼也沒有,沒有這些令他傷心的事,沒有許冉冉,沒有還未出生就離去的孩子,最重要的是,沒有顧哲。
所以醒來的時候,除了身體上的痛,沈沉再沒有那種心上空落落的感覺了。
那段時間,整夜整夜的被噩夢折磨,精神恍惚,如同陷入了真正的迴圈中。
好在現在,窗簾終於拉開了。
“顧哲。”
沈沉舔了舔幹得有些脫皮的嘴唇,喉嚨裡幾乎像是點燃了一把火:“我挺累的了。”
很早之前,就累了。
他有過私心,和不切實際的幻想,總覺得會有那麼一天顧哲能變回最開始認識的樣子。
可水只會順流而下,人只會向前走,已經變了的人,不會再回到從前的模樣,這種淺顯的道理,沈沉想笑自己過了兩年才徹底明白。
“我知道我知道。”
顧哲當做沒聽出來沈沉的話裡有話,討好的說道:“是不是哪裡還痛,睡了這麼久沒吃東西,有沒有想吃的,等過幾天醫生說能吃了,我給你買,還有你好久沒見阿姨了吧,等你傷好了,我把她接過來,咱們一起生活。”
沈沉無動於衷。
他就這麼靜靜地看著顧哲,等顧哲停下來,不知該繼續說什麼的時候,才慢慢的開口:“你不用做這些,不必覺得內疚,就像你曾經說的,一報還一報,這是我的報應。”
顧哲說得每一句話,沈沉都記得。
他像自虐一般的,時不時想起顧哲說得那些話,那些話中的自己,不堪,低賤,卑微,如同路邊的螻蟻一般。
沈沉都記得。
“沉沉......”
顧哲沒想到沈沉記得這麼清楚,他說出口的話,都是沒有細想,只為了那一時的衝動,在說完後轉頭就忘了。
傷害別人的人,永遠不知道自己給別人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我那個時候是氣話,你不要放在心裡,好不好?”
“不好。”沈沉說。
“我以前在一本書上看過,一個人下意識說出口的話,是內心的真實想法,你所謂的氣話,其實是你真正想說的罷了。”
“不是的......”顧哲想要反駁,卻被沈沉打斷了。
“顧哲,這不是電視劇,不是什麼三十集男主對女主愛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