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聊天,省得無聊。”
“而且那地方除了江顧和師兄他們沒幾個人知道,”謝遙笑眯眯道,“我不擔心有人來刨墳。”
不遠處的魚竿動了一下,像是有魚上鉤。
淵兮劍輕顫幾下。
謝遙感受到它的提醒,道:“算了算了,人家來這世上一遭也不容易,能放過就放過吧。”
“萬事萬物,各般自在如風最好,你說對不對?”
這般有禪意的話差點讓淵兮劍感動落淚。雖然它只是一柄劍,並不會流淚。
“而且我這看不見聽不著的,萬一拉魚竿沒拉穩,掉河裡了怎麼辦?傳出去怕是要被笑話死。那我這一世英名豈不就此毀於一旦?”
……
果然是裝不過三秒。
夜涼如水,謝遙感受著拂面的微風,忍不住悠悠一嘆。
“意識到自己快要完蛋的感覺實在不好受啊。”
雖然被嘮叨了一晚上,但乍一聽主人如此感慨,淵兮劍有些傷心,忍不住悲鳴兩聲。
“待我一閉眼,挽月門門草的稱號估計是無人為繼了。”謝遙惆悵地蹙眉,“像我這般出眾的人物,千百年也不見幾個。”
淵兮劍:……
“而且還會有無數痴迷我的姑娘心碎,”謝遙遺憾搖頭,“實在罪過。”
一個合格的芳心縱火犯,是不該在風華絕代的時候退場的。
這會讓他成為無數少女的白月光。
接下來也不知道這位芳心縱火犯搭錯了哪根筋,莫名其妙開啟了“怨婦”模式。
“唉,這水月鏡天的夜晚可真是冷清啊,”謝遙感慨,“果然是人走茶涼,臨死前沒人注意沒人管。”
彷彿忘了清淺殿還堆著一堆白日裡各仙師仙長吩咐弟子送過來的補品丹藥。
“唉,要是江顧在這就好了。”謝遙幽幽嘆氣,“至少有人能幫我釣魚,陪我說說話,我走路的時候也能扶著我點,今天摔死我了。”
彷彿忘了白日裡有一堆人圍著他轉,摔跤也是他晚上偷摸溜出來摔的。
“唉……”
……
唉不出來了。
但謝遙還是悲傷地想,天下第一可憐人就是他了。人生的最後時刻,瞎眼耳聾,沒有師兄疼,沒有徒弟愛,只有一柄冷冰冰的劍在身側。
“這最後的三百多天,只有你陪著我了。”謝遙無比溫柔地摸了摸淵兮劍,“我們倆相依為命。”
淵兮劍:……瘋了還有三百多天!
***
“如果這個決定權最後還在我手上,”沉默良久後,江顧道,“那就交換吧。”
“江顧!”李棲寒聞言一驚,“你要三思而後行!”
“李仙師這話是什麼意思?”方旋咦了一聲,“什麼叫三思而後行?江顧身為水月仙尊座下弟子,有如此大義,我們應當褒揚才是。”
“可!”
“既然江顧已經做出決定了,”似雪仙尊淡聲道,“那就按照這來辦吧,不必再多言。”
“師尊!”李棲寒忍不住焦急,“江顧這一去就是……”送死。
“夠了,今天就到這裡。”似雪仙尊繃起臉,“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是,仙尊。”眾人齊齊起身行禮。
“棲寒,你跟我出來。”
李棲寒聞言,只能按捺住心中紛雜思緒,低聲行禮道:“是。”
入秋之後,天更涼了些,一輪明月高懸空中,散著清冷的光輝。似雪仙尊立在皎皎月光下,背對著李棲寒道:“跪下。”
“師尊?”
“跪下。”
便聽噗通一聲,李棲寒雙膝跪地,道:“弟子知錯,師尊別生氣。”
“本尊可不敢生氣,”似雪仙尊聲音冷冽,猶若穿過雪山的泉水,“剛才見你振振有詞的樣子,我還以為伴雪門的掌門已經換了人做。”
“弟子不敢,弟子只是……”李棲寒低頭輕聲,“不甘心。”
“我與江顧自幼在一起長大,他的脾氣秉性我清楚。不愛說話,遇事能忍就忍,能避就避,有千般委屈也爛在肚子裡。之前方諸玉一事,誰都明白是方諸玉的錯,偏偏方旋這個混賬不明是非,處處刁難他,還出瞭如此荒唐的主意,讓眾人決定他的生死。”
“憑什麼?師尊,江顧不欠我們什麼,憑什麼讓他代我們去送死?”
“你怎知他就一定是去送死?”
似雪仙尊側過身來,露出半張猶甚冷月玉塵的臉:“在你眼裡,我就是這般枉顧他人性命的人?”
“師尊?”李棲寒一愣,隨即抬起頭來,“這是何意?”
難不成此事另有隱情?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為啥,一寫到師尊這就畫風突變(托腮)……
第46章 終是兩空
三日期限至。
兩方人馬皆列兵在前,聲勢浩大地對陣著,誰都不敢動一分一毫。
唯有江顧孑然一身,向對面走去。
似雪仙尊立在陣前,望著眼前如勁竹般挺拔的少年逐漸遠去,突然攥緊拳頭。
“師尊,怎麼了?”李棲寒察覺異動,不由得問道,“可有何不妥?”
“……無事。”似雪仙尊緩緩鬆開手,淡淡吐出這麼一句。
李棲寒以為他在擔心江顧的安危,低聲勸慰道:“師尊放心,江顧定會平安回來。”
這般篤定的模樣,和昨晚簡直判若兩人。
似雪仙尊不說話,只是凝著江顧的背影,眼神深深,似有千言萬語欲言。
對面,皎月仙尊也被推出,向這邊走來。不過幾日,向來清華朗朗的人渾身沾血,走路一瘸一拐,不見昔日半分風采。
而當他與江顧目光交匯時,更是腳下一軟,差點摔倒。
“江顧……”皎月面色大變,“你這是在做什麼?”
江顧不言,只是微微頷首以表禮敬,隨即收回目光,大步向前走去。
只是不過一瞬間,皎月便牢牢抓住他的手。
兩方頓時警覺起來。
“挽月門從不做一換一的事,”皎月冷著臉,“你給我回去。”
江顧輕輕搖頭:“不是一換一,是一換很多人。”
“誰逼你的?”
“弟子自願。”
“我不信,”皎月語氣罕見地冷冽。
“原先我籍籍無名,許多人都看不起我,我很生氣。”江顧側目,“我不想再成為他人的笑柄。”
“此行我一去,從今往後,無人敢再輕我。”
“糊塗!”皎月欲推著他往回走,“給我回去!”
江顧推開他的手。
“江顧!”皎月被推得後退幾步。
“我會回來的。”江顧頓住腳步,輕聲道,“還望仙尊別告訴我師尊。”
這般波瀾不驚的語氣,彷彿他只是去做客,過幾天就回來了。
皎月還欲再攔,眼前卻突然一黑,疲倦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