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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昨日一進城,就遇上了多年不見的老姐妹。
那家的夫人姓溫,年逾半百,一向不在京中,近來丈夫升遷,才回了王都。
兩人相談甚歡,一敘便到了深夜。
那溫夫人談起自家小輩的婚事,也不免頭疼,“說起來,我們家長房的孫兒如今也老大不小了,還整日嘻嘻哈哈的沒個正形,功名沒考上,孫媳婦也還沒個著落,近來還看上了個什麼舞姬,越發不像話了……”
老夫人道,“兒孫自有兒孫福,讓他爹孃管著,咱們玩兒咱們的。成家立業那都是隨緣的事,急也急不來。”
溫夫人嘆氣,“若說起緣分,早年老爺還沒離京前,倒是給他訂過一樁娃娃親,不過這一晃眼都十來年了,那家門第高,只怕早就襯不上了。”
“哪一家?”
“沈家,就是早年先皇后的嫡親妹妹,那會兒年紀還小,什麼都看不出,也不知如今怎麼樣了。”
那不正是小棠麼!
老夫人倒抽一口冷氣,“……這事兒和門第的高低是真沒什麼關係。聽我一句勸,這事還是別再提了,給孩子另外尋一樁好親事。”
溫夫人一愣,“怎麼了,那姑娘出什麼事了?”
先皇后薨逝一事,對外只稱是宮中走水,溫夫人自然不知。
而如今三王爺尚被軟禁在宮中,沈家雖瞧著如日中天,可其中的艱難,也絕非三言兩語就能說得清的。
再者說,事關那些不可言說的辛密,老太太也不敢妄言,只有壓低了嗓音,“你想想,先皇后薨逝多年,為何一直沒有追封?這渾水,輕易還是不要攪和……”
溫大人早年被貶離京,好不容易才回來,若與沈家扯上關係,一著不慎,怕是連命都要丟了。
老夫人越想越覺得心驚,又想到沈棲棠的終身大事,不免也有些發愁。
那小兔崽子雖也沒個正經,可仔細算來,年紀也不小了。
換了別人家姑娘,早幾年就嫁了,哪兒還有到她這把年紀,還整日東遊西逛的?
一宿,老太太覺得自己頭髮都愁白了。
回家時還與王姑姑說道,“我左思右想,眼下除了阿澈,這偌大王都裡也沒幾個人敢與沈家結親。可眼下他們倆鬧成那樣,哪裡還能有迴旋的餘地?”
“這倒也不見得。”王姑姑思忖著,“您想,小棠那性子,倘若當真無法挽回,哪裡還肯和小侯爺在一個屋簷下住著?再怎麼鬧,青梅竹馬的情誼總是在的。”
“可當初聖上與三王爺博弈,阿澈可是站在了沈家的對面。清淨翁一事,陛下要處置沈家,他也沒求過情。”老夫人有些頭疼,“還真是前世的冤家,一個刻板守舊,一個放肆邪性,八竿子打不著一塊兒的脾氣,偏就湊在了一起!”
王姑姑替她輕輕按著太陽穴,“夜裡還勸溫家夫人隨緣呢,到了咱們自己家裡,不還是一樣操心。不過依我看,他們兩個,倒還不如溫小公子那娃娃親相稱……”
老夫人不禁皺眉,盯著她。
王姑姑不怵她,笑道,“這溫家與沈家一向是沒親的,年紀相仿,門第相當,也就罷了。咱們小侯爺自然不同些……”
老夫人挑眉,賭氣,“長毅侯與老國丈的千金,怎麼就配不上了?我們家和他們也沒親!”
王姑姑,“……”
您老是和人家沒親緣,可小侯爺這也不是親生的啊?
老夫人置若罔聞,輕哼,“上輩人的事,和小輩有什麼關係?反正只要小棠沒打算走,那就萬事都好說!”
話音才落,馬車穩穩當當停在侯府門前,大門口,沈棲棠和阿憐各自揹著個行囊,手裡還捧著個木箱,正往外走。
車裡,兩位老人家不約而同陷入了沉默。
“……這是在福業寺住了幾個月,連嘴都開了光不成!”老夫人連啐了幾口,急匆匆下了車,“這是要到哪裡去,怎麼還帶這麼多東西?”
沈棲棠面無表情的臉總算有了一絲鬆動,卻也沒像往常那般嘻嘻哈哈的。
老夫人心一揪,又問一旁的阿憐。
阿憐嘆氣,“侯爺看上了一位新來的姑娘,相談甚歡!不僅帶回了房中,一大清早還在前廳彈琴作樂,為公事來拜訪的大人還都等著呢!誰知那兩個人竟又睡過去了,也不知昨夜做什麼去了!”
“什麼?”這還得了!
原本,他這年紀,與一兩個姬妾走得近些也不是什麼不得了的事,可這般作為,像什麼話!
沈棲棠心不在焉的,僱的馬車到了門前,才如夢初醒似的,“老太太,我先回去了。”
老夫人一聽,頓時也顧不得生氣,拉著她問,“你不在這兒住,還能去哪裡啊?”
“……”
姜不苦家裡住著人,那院子本就不大,他們夫妻兩個住著也算湊活。
若再加上她們倆,也的確不怎麼合適。
沈棲棠想了想,“回家住吧。”
“那萬一宮裡問起來……”
“隨便應付兩句也就罷了。”
狗皇帝愛信不信。
反正解藥在她手裡,大不了一拍兩散,同歸於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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