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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侍女還是妥協了,“你下了樓,順著那條路直走,走到盡頭往左手邊,然後……”
“多謝,還勞煩你在這裡守著,我很快就回來。”
下了樓,蕭律真就注意到,大堂裡來來往往的女子皆是侍女打扮,且大多都是年紀稍長的,像剛才那樣年少的極少。
他在侍女中找了個年紀小的,“這位姑娘,請問廚房在何處?”
少女似乎是新來的,和剛才樓上那個一樣,神色帶有些微的緊張。“公子,您是有什麼需要嗎?若是要吃食,奴婢可以為你拿上一些,您不必自己去廚房的。”
“這樣啊,我是外鄉人,第一次來讓金坊,不知道這裡的規矩。”蕭律真也不慌張,神色自若答了話。
“您的房間應該有姑娘伺候的,您怎麼自己出來了?”
蕭律真頓了一下,迅速反應過來,“我是和朋友來的,我在裡頭待著無趣,就出來轉轉,這不,讓金坊實在是太大了些,我有些不認識路了。”
“那公子可要奴婢送您回去?”
“不用,我那朋友也不過是認識了兩日,不算熟悉。他這會兒玩得高興,我也不好打擾。不如我重新要一間屋子,你替我拿些酒菜。”
“那公子想要哪位姑娘陪著?”
“什麼?”蕭律真哽了一下,他沒想過這個問題。
“讓金坊的規矩就是如此,點了姑娘才能要屋子。”少女一板一眼,說起這樣的規矩,沒有一點不好意思。
“那我點你行不行?”蕭律真脫口而出。
少女這才慌了,“公子莫要玩笑,奴婢蒲柳之姿,不過是個奴婢,哪裡能伺候公子,公子還是選位漂亮的姑娘吧。”
“哦,你不要誤會,我點你不是為了別的,就是想有個人替我倒酒罷了。你若是能和我說說上江各處的景緻,我便給你一錠金子。”蕭律真也知道自己剛才的話很容易叫人誤會,連忙解釋。
這可是天大的誘惑,少女只猶豫了一瞬,就答應了。“那公子隨我來。”
在一樓找了個空房間,蕭律真要了一桌酒菜,少女就站在他身側,為他夾菜添酒。
“你們讓金坊好大的手筆,光是這屋子怕是就有三四十間了吧。”
“不止,一共九十九間。”
“竟然有這麼多,不大看得出來呀。”蕭律真在心裡默默計算讓金坊的規模。
“公子給的錢多,屋子就大一些,若是給的錢少,屋子就小一些。那些小的屋子,連這間屋子的一半都沒有,所以從外面看著屋子不多,其實加起來就多了。”這侍女倒是有問有答。
“原來是這樣,倒是我見識短淺了。我再問你一件事,方才,我看這大堂裡多是侍女,並不像普通的花樓那樣,這又是個什麼緣故?”
“這是主子安排的,奴婢不曉得。”
“看你年歲不大,應該是新來的吧。”
“是,奴婢父母皆亡,被家中大哥賣給了讓金坊。”
蕭律真氣憤,“你竟然是被家裡大哥賣了的!都是一家子,怎麼會如此狠心,竟然將你賣到了這種地方。”
“大哥到了娶妻的年紀,爹孃都不在了,奴婢又賺不到銀錢,大哥只有將奴婢賣了,換一些錢回去,才能娶妻。”說起這個,少女平淡得似乎是在說別人的事。
“荒謬!男子漢大丈夫,就該頂天立地。家中沒有錢,你大哥想要娶妻,那就該靠著自己的本事去掙,而不是將自己親妹妹賣到這種地方。如果是我,我就是一輩子不娶妻,也絕不會把主意打到自己妹妹身上。”
“世間像公子這樣的人實在是太少了,這裡的很多姑娘都是像奴婢一樣,都被家裡親人賣進來的。這年頭,姑娘家是最不值錢的,養在家裡掙不到什麼銀錢,還不如賣了給家裡的兒子娶妻生子。”說起這個,少女才略帶了些愁緒。
“那你的身世實在是有些可憐了。”蕭律真心中暗歎,還是這世道艱難,否則哪裡會有這麼多女兒家被賣到這種腌臢地方。
“如今這樣也沒什麼不好的,每日在只要打掃,做些端茶送水的輕省活計,就能衣食無憂,每個月還有月錢。不像從前在家,一年都穿不上一件新衣裳,更是吃不了飽飯。”
“你就一點都不怨恨你大哥?”
“恨過,但是反正已經被賣到這兒了,再恨也沒有用了。估計這輩子也不會再見到大哥了,恨不恨也沒什麼差別,還不如自己看開一點,也過得舒心些。”
年紀輕輕就能說出這麼通透的話,蕭律真是真的同情少女了,“如果,我是說如果我能讓你從這裡出去,再幫你找一份活計,你願不願意?”
聽到蕭律真的話,少女露出了欣喜的神色。“難道公子要替奴婢贖身?”
“若是你願意,幫你贖身也不是什麼難事。”這話倒是不假,他手裡還不缺這麼點錢。
“自然是願意的,公子將奴婢贖回去,是要奴婢到公子的院中伺候嗎?”少女問得有些猶豫,畢竟沒人會無緣無故這樣幫別人的。
“這倒是不必了,我也是見你可憐,想幫你一把罷了。”
“能離開這裡,還能得到一份活計,自然是再好不過了。不過公子只是看奴婢可憐,就能出手大方幫奴婢贖身。公子難道沒有別的要求嗎?”
“有倒是有,就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做。不過你放心,你就算不幫我做事,我也會幫你贖身。”蕭律真想叫少女幫自己做留在讓金坊的暗樁。
“能夠贖身已經是天大的好了,公子有什麼吩咐,只要奴婢能做到,一定會盡力而為的。”
蕭律真自然不會傻到把自己的目的說出來,“我是個商人,先前讓金坊的人到我那裡買了不少東西,他們拿了我的東西,也付了我錢。原本到這兒就該結束了,可偏偏過了半個月,讓金坊管事的又去找了我,說我的貨有問題,讓我把錢賠給他。”
“這的確是管事的會做出來的事,奴婢雖然來了不算久,可也是聽過管事的名聲的,公子不是第一個在管事的手裡吃虧的人。”
“我竟然不是第一個?”蕭律真吃驚,這個理由本身就是他隨口瞎編的,沒想到還真有這種事。
“公子,你來這裡不會是為了討回公道吧?”少女急了,“奴婢勸公子一句,還是歇著這樣的心思吧。讓金坊不是普通的花樓,背靠謙王呢。公子這樣貿然過來,要是被管事的知道了,只怕是沒有好下場的。”
“謙王?這人很厲害嗎?”蕭律真故作不知。
“公子竟然不認得謙王,那可是當今聖上的親兄長。如果公子來的目的被管事的發現,管事的上報謙王,只怕公子就走不出上江了。”
“竟然這麼嚴重!”蕭律真心生惱怒,沒想到三哥竟然這樣狠辣。
“是啊,讓金坊內人人都知道謙王才是真正的主子,這些年,要不是仗著謙王的威名,管事的怎麼敢胡作非為?”
“什麼,謙王竟然是讓金坊的主人?這話可不是開玩笑的,你能確定嗎?”
“自然是能的,奴婢雖然來了沒多久,可也是聽同屋的姐姐們說過這個的。謙王是讓金坊的主人,但謙王畢竟是當今聖上的兄長,自然是不能親自經營花樓,所以就挑了自己人做這個讓金坊主人。”
“竟然是這樣的,那我的確不能貿然行動。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少女答應得痛快,“公子已經答應了為奴婢贖身,奴婢自然是要幫公子做事的。”
“雖然已經知道了這讓金坊的主人是謙王,可我也不能把這個虧直接嚥下去。你能不能在這裡多待兩天,幫我注意一下坊內不一樣的地方。”
“不一樣的地方?那什麼能算是不一樣的地方呢?”
“你也說了,這裡的主人是謙王,而這世上能壓制謙王的,就只有當今聖上了。我這次損失的東西太多了,我想直接進京面聖,告御狀!”
“所以公子是要奴婢打探謙王的錯處?”少女果然通透,一下子就明白了蕭律真的意思。
“差不多,就算不是謙王的錯處,只要是讓金坊的事都行。我也不是為了告謙王,主要是為了告讓金坊,我大半身家都交待在裡面了,只有聖上能幫我討回公道。”蕭律真說得十分真摯,果然打動了少女。
“好,只要公子替奴婢贖身,奴婢一定盡力辦到。”
“那你現在幫我到廚房拿一碗醒酒湯。”
“公子稍等,奴婢去去就回。”少女不過片刻就拿著醒酒湯回來了。
“我先把醒酒湯拿到原本的房間,如果有人問起我的事,你不要將我的訊息透露出去,就說我要了一間房,你在外面伺候,並不知道我在裡面做什麼。總之,不管是誰問起我,你只要做到一問三不知就行了。”
“是,奴婢知道了。”
蕭律真端著醒酒湯上了樓,門口還是那個小侍女,他從辛遠的荷包裡摸出一錠銀子給了小侍女,“勞煩姑娘了,醒酒湯我已經拿來了,這錠銀子就當是多謝姑娘了。”
小侍女接了銀子,喜不自勝,“多謝。”
進了屋,辛遠急忙接了蕭律真手上的醒酒湯,“您可回來了,奴才在這裡擔心得不行。”
“怕什麼,我不過出去轉了轉,肯定不會被人發現的,這點把握我還是有的。”
“您有把握不錯,可事無絕對,誰知道會不會被謙王撞上。”辛遠是真的擔心,“奴才伺候您把衣裳換了,可別叫人發現了端倪。”
兩人交換了身上的衣裳,在屋子裡又待了有一個時辰,蕭律讓才帶著一身酒氣回來了。
“可算是醒了,你這酒量實在是不行啊。不過就那麼幾杯酒,竟然喝醉了。今日算是白來了一趟,出來這麼久,竟然什麼都沒幹。”蕭律讓笑話了蕭律真幾句。
蕭律真故作羞惱,“三哥,你再這麼說,我的臉可真的丟盡了。”
“好,不說了。反正天色不早了,估計你也沒有玩下去的興致了,趕緊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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