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翔說出的是一二三,實際施行起來卻是四個手腳完好的男人率先開展清理工作。四人中中除去他和護工小夥以外,另外兩人一個是陪護,另一個則是恢復得不錯的病人,兩兩分層一組以辦公室為中心點向左右兩個方向推進清查。
病區裡的醫生辦公室離左側較近,斜對面正是災難初發的6床病房大門,肖醫生的屍體仍舊躺在血泊之中,滾動的鮮血漸漸凝固起來,眼珠子鼓凸出來,密密麻麻的血絲布滿了整個鞏膜,僅僅過了不到半小時,那餘下的半張臉竟是呈現出了青紫之色,另一半也有了*的跡象。
沒有和一同出來的人說一個字,也沒有在意剛剛分配的工作裡這一塊是不是屬於自己清查的範圍,他徑自朝向屍體走去,蹲下身合上了那隻瞪大的眼。
“肖天磊。”沒有像平日那般打趣著叫出好友的小名,陳翔喚出了對方的本名,想著這小子總愛展開眉眼,對著誰都是笑嘻嘻的模樣,一旦遇見零食,眸子就會閃現出小孩子般的晶亮,腦子中想的越多,他也不禁扯開了嘴角,臉上露出的是笑,眼底寫出來的卻是哭。
“說你是肖二還老是不承認。”他輕笑一聲,仔細地撫平好友衣服上的每一處褶皺,一邊拉起衣袖擦拭著這小子肌膚上的血液,一邊對著閉緊雙眼的人說著,“會笨到把自己送進喪屍的口中,你說說除了你這臭小子還有誰幹得出這樣的事,還說不是個二貨。”
要說岳母的死去在他的心中擊出了一圈漣漪,那麼,此時面對著好友的屍體,再一次認識到這人已經死透的事實後,心中的那篇海洋已然是波濤洶湧,無論用什麼辦法也無法平息這波瀾的潮水。
“陳醫生。”身後的人叫了一聲,他聽得出是和自己分配在一組且有著亮麗笑容大男孩的聲音,頓了頓,對方的聲音繼續響起,“如果要處理的話,我覺得應該儘快敲碎肖醫生的頭骨,以防他轉變成喪屍攻擊我們。”
陳翔依舊盯在好友的屍體上,回道:“等一等,我需要確認一件事。”
平穩的腳步聲響起,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張年輕白皙的面孔,漆黑的眸子望過來,有著年輕人的那股子朝氣,是大男孩轉到了他的對面一起蹲了下來,眨了眨眼說道:“你是想確認肖醫生到底會不會變成喪屍,對不對?”
話是帶著疑問,但眼前的大男孩明顯是篤定了問話的答案是一個對字。
“喪屍畢竟只是在熒幕上出現過,即是那些病人的舉止與它們極為相似,我們也不能夠確定這些究竟是不是喪屍,以及被喪屍咬上的人會不會如電影中那般傳染上喪屍病毒進而轉變成這種可怕的怪物。”小心謹慎總歸不會錯,更何況他是希望高度的傳染性不會真正出現。
“對了,你去40床見到的只有那個發熱病人嗎?”那一邊他沒有過去,此時想到了便不由得擔心起來。
年輕人搖搖頭答道:“除去病人外那裡還有一個陪人,不過我趕去的時候陪人已經死去,解決掉成為喪屍的病人後,我也一併捅破了陪人的腦袋以絕後患。”
這小子當真是不簡單,陳翔抬眼望向了那張非常年輕的臉,往大了說撐死不過二十二三,就算說這小子不到二十都很有可能,這樣的年紀在此時此刻仍能夠保持清醒理智的頭腦,非一般的年輕人能夠做到。
是因為孤兒的身份所以比起同齡人早熟很多嗎?心底給出一個答案,往深了想仍帶著幾分懷疑,好端端的縣城裡忽然出現眾多發熱的病人,現在發熱病人又一個個變成了駭人聽聞的喪屍,這件事的源頭應該不會那般簡單。
“你叫什麼名字?”恍然間他想起了自己還不知道小夥子的姓名,便開了口。
“夏明陽,夏天的夏,明亮的明,陽光的陽,合在一起就是我——夏明陽了。”年輕的男孩歪著腦袋,洋溢位燦爛的笑容,就如同的他的名字一樣給人一種陽光般明朗的感覺。
正覺得這笑容明亮的晃眼,手掌下忽然傳來一個震動,陳翔心中一驚,視線緊緊盯在了好友的屍身上,瞪大著眼仔細瞧著,生怕錯過一絲一毫。
首先是屍體的兩隻手微微顫抖,手指一點一點地擺動,像是漸漸地從死亡中醒過來,手上的動作越來越大,連帶著整個上身都抖動了起來。緊隨其後是被他合上的眼猛地睜開,對著光的瞳孔仍舊看得出處在散大狀態,那隻眼也沒有映入任何景象,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散大的瞳孔漸漸縮小,散漫的目光也慢慢有了焦距,近似灰白的眼珠子轉悠了幾下,最後定格在他的臉上。
“吼——”破碎的喉嚨處發出一個聲音,原本死透的人張開了嘴,露出一口尖利的牙齒,抬起頭對準了他放在屍身胸口處的手就咬下去。
剛剛醒來的喪屍還不太能控制身體,尤其是腦袋缺了一半,這一口下去卻是弄偏了角度,用力也過了度,脖子處發出嘎吱一聲便僵硬了片刻。陳翔眼疾手快,縮回了險些入了新生喪屍口的右手後迅速一掌壓在喪屍的額頭上,另一隻手上是早就準備好的銳器——護士練習上氧用的扳手,手起手落,動作乾脆利落,對準了最脆弱的額骨敲上去,一擊便結束了好友的第二次“生命”,濺起的鮮血落在了他的臉上和胸口,凜然的神情配合上泛黑的血液,儼然化身成了地獄中的修羅,令人心驚膽戰。
“我以為你會下不去手。”夏明陽愣了一會兒,說道。
陳翔收起了扳手,僅僅擦拭了下嘴邊的血液,站起身靠在了牆上,仰著頭深深吸了一口氣,常常撥出後望向了年輕的男孩,扯起一抹自嘲的笑,說道:“你不知道醫生被許多人稱作劊子手嗎?要殺一個人自然是很簡單的事。”
“可是我不這樣認為。”夏明陽也緊跟著站了起來,身量竟是和陳翔差不多,眉眼彎似月牙,裂開嘴露出了兩顆小虎牙,說道,“在我眼裡,醫生是救死扶傷的白衣天使,尤其是像陳醫生您這樣的。”
陳翔噗嗤一下笑了出來,伸出手拍在了夏明陽的肩上,說道:“好了,劊子手也好,白衣天使也好,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咱們還是先把這裡清理乾淨吧。”
心底的希冀在好友的轉變後破滅,事情果然朝著最壞的方向發展,眼下最重要的還是一步步完成逃離計劃,挑著肩上的擔子安全離開醫院。留下肖天磊身上的一些重要物件,兩人聯手抬著徹底死去的人和其他喪屍放在了一間空出的病房,白色的床單裹上去,再將易燃的東西全部搬走,陳翔點燃打火機扔了過去,一把火將其燒的乾乾淨淨。
女人們也在屍體堆在一起的時候開始了物資的蒐集,或許該慶幸是在大年夜,白日裡來醫院看望的家屬都會帶上大堆的東西送到病房,值夜班的醫生護士也會從家中帶上豐盛的年夜吃食,七七八八加在一起竟足足有二十來個箱子堆了起來。基準藥品也在護士的準備下搬到了辦公室,佔據了大半個辦公桌,零零散散堆放在上面。
東西自然不能夠弄得太散,這樣也不方便搬運,陳翔便讓心細的女人仔細清點物品,按照類別整理起來,又是一番忙碌。在這中間,他也是仔細觀察著辦公室中的每一個人,喪屍來的太突然,這些人中到底有沒有咬傷和抓傷必需得弄清楚,既然挑起了這群人的擔子,他便有責任和義務保證每一個人的安全。現在也只能夠寄託於彼此之間毫無保留的互相檢查這個辦法,只希望這些人中不會有人可以包庇誰。
每個人都是沉默著做著準備工作,碩大的辦公室一時間異常的安靜,當一陣鈴聲打破這份安靜時,甚至讓好幾個人嚇得叫出了聲。
“是我的手機響了。”小林已經比剛開始鎮定了許多,她帶著歉意看了一眼被嚇到的人,隨即立即接通了手機,臉色在聽到那邊傳來的訊息後變得慌亂起來,她一邊忍住身子的顫抖,一邊不斷地安慰著對面的人,一個勁兒的給出一定會去救人的承諾。
“怎麼了?”陳翔率先問道,此時他已經隱隱成了一群人的頭領,一旦發話便集中了眾人的目光。
小林看上去很是猶豫,臉上焦急的神情是騙不了人,她緊緊抓著手機,近乎懇求地說道:“陳醫生,算我求求你,能不能去救救我姐姐?她現在被困在手術室的值班室中,跟她在一起的還有婦產科的李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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