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蘭舟（一）

臘八這天，淮安府了冬以來的頭一場雪。

年也冷，我在江南年，也就去年和年見著雪。

府衙偏院有間小茶室。午天，茶室裡沒有點燈，大敞著格子門，正對院中灰白的薄雪。

李延琮坐在一張黃漆藤椅裡，身擺著只黃銅象足火爐，爐上溫了一盤栗子。

他佝著身子剝栗子吃，神情閒散，相比之，對面的男子冷肅得簡直像是一幅畫像。青補子上的織金仙鶴泛著儼然的光，代表著高堂明鏡之的威嚴。是整個人太冷，太消瘦了，白璧似的臉晦暗蕭條，就像這個灰的江南雪天。

吃栗子，裴中堂。李延琮閒閒用頦點了一點，本來打算好好設宴款待中堂，又怕我這茶淡飯，讓中堂見笑。何況中堂這個雅客，看著就不人間煙火，倒不如就一杯清茶相奉，倒襯中堂。

將軍不必客氣。裴容廷冷冷看著他，吐字清晰定，但嚨得發，日裴某隻身赴會，所意何圖，將軍不會不明白。

李延琮頓了，勾哂笑了一聲，拍掉裡的栗子殼，罷了，既如此，我就叫他點茶來，你我慢慢聊罷。

裴容廷蹙眉正要開，卻見另一側的窗外漸漸掠過一道身影，恍惚中是一個熟悉的剪影。

青紗罩在直稜檻窗上，官府的樣式，讓他想起日的徐府。

和的光，讓人昏睡的午，調的小偷溜外書房來尋她的哥哥，小的影子一道道掠過窗欞，消失在一排窗子的盡頭，取而代之的一聲輕微的門環聲響。小跑室，見了立於案前的他，紅了臉，急忙背過身，舉起團扇遮住了面頰。粉芍藥花開在她白紗團扇上，開在她烏輕汗的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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