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來,燭火中仍舊泛著冷光的刀鋒映出了葉枝沉如深潭的眸子,她右手握著刀柄,左手輕輕描繪著刀鋒的輪廓,“所以才這般有恃無恐?”
這話問得莫名其妙,鼠輩愣了一刻,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只能看見她露出的半面側臉,和眼眸微微垂下的模樣。
看不清她的眼神,芳澤無加的側臉無由頭地顯得有些冷漠,鼠輩心中慌亂,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說,只是單純地不喜歡葉枝這個表情,讓他想要打破這種局面。
他乾笑道:“也不是,表兄與我身份上有差異,我平常都不敢和他頂嘴。”
葉枝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風輕雲淡,莫名給他一種說不出的沉重感,讓他幾乎方寸大亂地移開了視線。
良久之後,葉枝才嘆息也似的說:“你知道言多必失嗎?”
“啊?”鼠輩並沒反應過來,他迷茫地看著葉枝,葉枝轉過頭,及時地看向了別處,她可沒那個好心提醒他。
萬全的把握?
如果指的是派人埋伏在大宋援軍的必經之地,倒也說得過去。只不過,此地離金鹿城不過是咫尺的距離,即使他們成功地埋伏了一批援軍,大宋的援軍可以源源不斷地從金鹿城趕來,他們絕對無法全身而退,更提不上萬全的把握……
這其中另有蹊蹺?
她瞥了眼鼠輩,張了張嘴,終究沒能問出口。一是,她認為此人的表兄應該不會蠢到將什麼都告訴他;二是,她並不想搗毀此人難得的天真。
“混賬東西!給本王看清腳下的路!”
他們坐在緊貼著墓道的那一面石牆下,正在眾人昏昏欲睡時,一道微弱卻清晰的聲音傳了進來,葉枝渾身一個激靈,幾乎瞬間從地上彈了起來,她將食指放到唇邊,示意眾人別說話,自己也放緩了呼吸,將耳朵貼在石牆上,細聽著一牆之隔外傳來的聲音。
“主子,這都是第四遍了,此地除了墓道確實沒有其他東西,我們再回瞭望臺搜一搜,說不定還能發現其他藏身之所……”
“閉嘴,本王偏就不信,墓道里沒什麼玄機。”
聲音又近了一些,顯然已經離暗門更近了一步,葉枝整顆心都懸了起來,鼠輩手舞足蹈地拍了拍她的胳膊,神情激動,“我、我表兄的聲音!他來救我了!”
葉枝橫了他一眼,沒作語,屏住呼吸聽著暗門外的動靜。隨著腳步聲越來越清晰,葉枝甚至能聽到外面喘著粗氣的聲音,數十道腳步聲已經近在眼前,眾人的神經全都緊繃了起來,然而那數十道腳步並沒有在暗門前做絲毫停留,葉枝正要鬆一口氣,驀然瞥見鼠輩張著嘴正要喊些什麼,她意識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就已經做出了行動。
她以生平從未有過的速度捂住了鼠輩的口鼻,手中力大無比,鼠輩掙扎了半晌也無濟於事,整張臉漲得通紅,額頭青筋暴起,含淚嗚咽了好幾聲葉枝都不肯鬆手。
手中的人渾身都快沒力氣了,葉枝才回過神來,鬆開了捂住他口鼻的手,掐了掐他的人中和虎口,才將暈厥的鼠輩給“掐”醒了過來。
葉枝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愧疚地問鼠輩:“感覺如何?”
鼠輩眼眶溼潤,委屈地說:“我不會喊他。”
葉枝一愣神,更加愧疚,“對不住了。”
“公主,這小子實在礙眼,不如直接殺了滅口得了。”一旁虎背熊腰的將士看不過去了。既然你穿著戰袍,實力再不濟也該有個士兵的樣子,這人倒好,長得白淨就算了,還總是像個娘們哭哭啼啼的,像什麼話?
鼠輩驚懼地看過去,瞪大了雙眼,語無倫次地說:“我、我從沒幹過傷天害理的事,我膽兒小,那、那、那也不算什麼,你要是敢殺我,做鬼、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他這話說得毫無震懾力。
葉枝道:“你去哄騙你那怕鬼的表兄吧。”
才放鬆了片刻,墓道中又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葉枝也不再驚慌,要發現這道暗門是非常困難的事。她轉頭看了眼鼠輩,斜挑著眸子,“你表兄真的怕鬼?”
“真的!”怕葉枝不信,他又道:“姨母死的時候表兄才九歲,所有人包括姨父都瞞著他,但他非要見姨母,姐姐沒辦法就叫人假扮姨母夜夜哄他睡覺。”
“然後呢?”葉枝突然有些好奇。
鼠輩笑得羞赧,“那時我才三歲,經常入宮找表兄玩兒,那天晚上就留宿在宮中。臨睡前,表兄神秘兮兮地和我說姨母要來哄我們睡覺,我當時就嚇哭了,也顧不得姐姐的叮囑,就把姨母的死訊告訴他了,後來回到府中,姐姐告訴了我真相,但是沒有人告訴表兄,他直到現在都認為,那時候晚上哄他睡覺的就是姨母的鬼魂。”
饒是情況再不允許,葉枝臉上也忍俊不禁了起來。
只不過,聽了鼠輩的這番話,葉枝已經猜到了他們的來歷與身份。
或許是因為分別得太久,葉枝都快忘記那人的容貌,如今再看向鼠輩,果然與那人的眉眼有七分相似。若是換一個身份和立場,她必定會讓向鼠輩打聽打聽近些年那人身邊的趣事,只可惜,她們如今,是刀劍相向的。
由遠至近的腳步聲沒有兆頭地停了下來,“阿風,你在裡面?本王聽見你的聲音了。”
鼠輩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一臉驚恐地看著眾人,生怕有人持刀向他揮來。
葉枝眉頭一皺,按兵不動。
“阿風,你在嗎?這是本王最後一次下來,”燕催神情尤為認真,“我知道大宋的人就在這個墓穴中,出去之後,本王會命人伐樹堵住洞口。單憑你們根本不可能從墓道中活著出去,宋軍就在山下,他們遲遲不肯上來,這也是本王樂見其成的,即使他們上山也無計可施。阿風,你應該知道,他們一旦上來,我們就贏了。”
葉枝不著痕跡地看了鼠輩一眼,並未說話。
“阿風,就勞你先下去替我照顧娘了。”
鼠輩眼神一黯,明知道燕催看不見,他還是點了點頭。
葉枝一巴掌拍在他頭上,無聲地說:“他騙你的。”
若真如燕催說得那麼簡單,他大可不必大費周折地進入墓道中,直接伐樹堵死墓道兩頭就行了,倘若他真的打算將鼠輩與大宋眾人一同堵死在墓穴中,何必要不厭其煩地進入墓穴中?何必要說這番話呢?
“你打不開這道門。”葉枝大聲說道。
外面的人頓了一瞬,似乎並不意外,“本王自然知道。若本王猜得不錯,你們想要出去也只有兩個出口吧?”
“對。”
燕催發出一陣陰森的笑聲,“朝陽公主,看來,你也逃不出本王的手掌心啊。”
“你知道我是誰?”
“阿雪猜到你會追蹤大梁皇帝的義子來到邱南,這幾個月中,她一直注意著邱南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