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蕙覺得己場時頗有種及時雨的味道在。
他有著精明的眼光和銳的嗅覺,只消一眼就看來——祝簫意在這種場合中並不在。哪怕男人被群芳環繞,也依然擺那副冷峻且生人勿近的面孔,壓根不像那些在人群裡廝混的人精。他不屬於這裡,俊臉上不見半點親近,倒是與他那不苟言笑的軍官身份相襯,生生嚇退了不膽小的淑女。
等到舞池的奏樂再次響起,如蝴蝶般著香粉的小姐巧笑倩兮,擁住身邊紳士的臂彎,提著裙襬亮面綢緞的那一角,在梵婀玲悠揚的琴聲中跳起舞來。
狐狸便在此時窺見了接近祝簫意的時機。男人周圍繞的小姐已經減去大半,他一靠近,男人就警覺地抬起頭來看他。他偏不和男人說話,反而先與人群中幾個熟面孔的交際花招呼了幾句,惹得她咯咯直笑,用那千嬌百媚的眉眼來傳情。
“楊爺,你是在找人跳舞嗎?”其中一位用那塗著鮮紅蔻丹的手指虛掩著唇角,兩猩紅的唇張合著發笑聲,“怎不從我姐妹中找了?”
“好姐姐,你饒了我吧,”楊蕙笑著回答,又故作無奈地搖搖頭,“我剛從外頭回來,被那姓周的殺胚盯得正緊,要是又讓他知道我和誰多跳了幾支舞,年後就不要想著我來找你喝酒聊天了。”
他的氣半是抱怨半是親暱,把子虛烏有的罪名扣到周世堯頭上。交際花只有在他這才聽見那位周大軍閥的緋聞與壞話,一時間笑得花枝亂顫,耳垂上晃著的白銀流蘇耳墜銀光閃爍,有如柔軟雪白的細絹。
“湊巧,我與這位長官有要事相商,姐姐不介意我借走他吧?“楊蕙說著眼珠微微一轉,笑眯眯地朝祝簫意揶揄道,“是不是,長官?”
與他關係熟的女郎哪會介意,倒是祝長官垂著眼簾猶豫了片刻——他似乎在權衡利弊,衡量哪個選擇更讓他無法招架:被鶯鶯燕燕環繞,還是與一個似乎對他有意思的商獨處。
當然,他做了一個英明的決定。
幾分鐘後,他便和楊蕙一走進搖曳的酒光和彌散的胭脂香氣裡,穿過人群密集之處,在燃著亮黃色電燈的牆邊站定了。
“好久不見,東歐美人,”楊蕙憋著笑說,“沒有想到我會在這裡重逢,這就是緣分吧?”
“……是孽緣,”祝簫意臉上鮮現表情變化,“還有,不要那樣叫我。”
“好,那咱重新認識一遍,”楊蕙不氣也不惱,臉上依舊帶著紈絝子弟專屬的懶散笑意,“鄙人楊蕙,字南絮,曾被你擄到黑龍江作人質,身份、背景還有家世恐怕早就被你摸清楚了,”他略微一頓,“倒是你,長官,我還不曾知曉你完整的姓名。”
男人這才微微頷首:“祝簫意。”
這人還願意平靜地和他交往,算是個好兆頭。楊蕙思忖著,留意到男人手中捏著的那盞香檳始終絲毫未動,心念一動:“你喝酒嗎,祝長官?”
“我不喜歡喝酒。”祝簫意簡短地說。他勁瘦有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