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天裡，紅頂花轎由人抬著，見不得人似的，一路不敢吹吹打打，不敢大聲喧譁，生怕被人知道這裡發生了一場喜事，趁著天還沒亮，悄悄抬進李府後門。

雪勢愈演愈烈，不多時連那幾排腳印都被遮去。太陽一，人拉著板車來，上面拖著一卷草蓆，隱隱約約露只烏青的腳，皮包骨頭，了無生氣地垂著，隨著板車一晃一晃。

天是李府二爺成親的大日子，卻不是好日子，李家二爺倒黴透頂，從小身染頑疾，眼見活不過這個冬天，只得找了個生辰八字相合的人來沖喜。

天還不亮，李府就派人前來，說是不給街坊鄰里瞧見，曹懿沒有怨言，只沉默不語地換上喜服，一撩衣袍，衝不住哭啼的母親鄭重其事地跪磕了三個響頭。

“孩不孝。”

一襲紅布蓋在眼前，曹懿被抬進李府，也不知是和什人拜堂，只被人攙著，提醒他抬腳，鞠躬，最後帶著曹懿進到臥房中。

“爺，二爺，快醒醒，掀蓋頭啦。”

“娘……我不要媳婦，要我娘，我聽話，你別打她啦。”

曹懿盯著腳尖，只當沒聽見，隨著一陣窸窸窣窣的折騰聲，大約是有氣無力的病爺被婆子強行扶起，抓著他一隻手掀了曹懿的蓋頭。

他抬眼一看，見那爺雙眼緊閉，面上一片灰敗，光是露在外面的手背上就有不爛瘡，還不知看不見的地方是如何糟糕。

那婆子不再管他，惱怒地驚呼，重重叫了聲爺，埋怨道，“都說過多次了不要撓，忍一忍就過去了，怎就不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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