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訓練時成績太優異,被市裡送到哈爾濱去集訓一個月。
訊息來得很突然。
蘇起他們聽說時,正準備去上學,梁水剛從江堤上跑步回來,嘴裡叼著袋豆漿。蘇起說:“你要去哈爾濱了?”
“唔。”他含混一聲。
林聲說:“水子,一路順利啊。”
李楓然:“加油。”
梁水:“嗯。”
蘇起張了張口,又閉了嘴。
梁水:“有話就說。”
蘇起:“哈爾濱有什麼好吃的?”
梁水:“……”
蘇起嘆氣:“確實想不出有什麼特產。”
梁水:“豬。”
蘇起:“那給我帶一個吧。”
梁水:“……”
告別彷彿很不經意,別後才覺幽幽悵然。
梁水走後,蘇起莫名覺得生活忽然無聊了很多。
沒人跟她鬥嘴吵架了,也沒人惹她炸毛了。蘇起的注意力很快轉移到路子灝身上,不是嘰嘰喳喳找他講話,就是碎碎念給他講故事,要麼就是指使他做事,央求他幫忙,
路子灝不堪其擾,隔三差五就痛苦撓頭,仰天長嘆:“水砸你回來!蘇起她又瘋啦!”
路子灝跟李楓然說:“我以前總覺得水子對七七不太好,很兇。現在看來,哎,我真是太天真了。水子沒把七七打死,我覺得他脾氣真好。”
林聲說:“路造你和水子一樣,嘴巴上很誇張,但七七說什麼,你還不是立馬就答應了。”
路子灝叫:“我是迫於她的淫威!”
李楓然說:“你是甘之如飴。”
路子灝道:“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蘇七七從來不欺負你,她對你可好了。我看她就是看人下菜碟。”
在路子灝看來,這是一條神奇的食物鏈。蘇起總是從梁水和路子灝那裡搜刮各種——零食、玩具、qq幣、包括幫助。而她總是心甘情願把自己並不多的或者說從梁水和他那兒搜刮來的東西分享給李楓然和林聲。不過,梁水雖然被蘇起壓榨,但他能制住蘇起,可他路子灝不行。
路子灝想來想去,怎麼都覺得自己在食物鏈的底端。
李楓然聽了,同情地說:“你很想從別人那裡搶東西嗎?那以後來搶我的吧,我給你。”說著,遞給他一大包薯片。
林聲也把昨天蘇起從他那裡搶來的油性筆還給他:“喏。”
路子灝捂臉:“這不是重點。我不是這個意思。”
林聲:“那你到底想說什麼嘛?”
路子灝有氣無力擺擺手:“沒事。兔子不會懂青草的想法。”
梁水走了不到一個月,李楓然也走了。他要代表雲西市的初中生去北京參加一個國際性的鋼琴大賽事。
臨走前,林聲和路子灝都給他加油打氣,蘇起還沒來得及開口,李楓然說:“烤鴨。我給你帶烤鴨。”
蘇起笑:“棒!”
李楓然一走,剩下的三個人更無聊了。
蘇起發現她有些無法適應朋友們忽然不在身邊的感覺,更讓她隱隱憂愁的是,這似乎暗示著未來——等他們長大了,世界也會長大,他們就會天涯海角,各奔東西。
蘇起越想越不安,把這個想法告訴了路子灝。路子灝也不開心了,他把零食小說和漫畫全塞給蘇起,說:“都給你吃,都給你,你別說這些了。”
林聲說:“我們長大了也可以是好朋友呀。”
“但是,”蘇起糾結了一會兒,說,“風風和水砸很優秀,他們比我們先看到很大很大的世界。他們會等我們麼?”
林聲垂眸,揪著手指不做聲了。
三人沉默一會兒後,蘇起忽然想到什麼,激動道:“我們可以加油跑,追過去呀!”
林聲和路子灝一愣,豁然開朗:“對哦。”
“從今天開始,我們要好好學習!”
“嗯!”
蘇起鬥志昂揚,有木有樣地認真上了幾天課。
只是——
初秋的天氣,微風習習,吹進教室,真是睡覺的好時節啊。
蘇起打了個哈欠,一手託著腮,一手懶懶地抄著黑板上的題目,寫到一半,鋼筆沒水了。
她回頭找路子灝:“給我借墨水。”
路子灝受不了她了:“不借。”
蘇起豎起一根手指:“就一滴。”
路子灝無奈,擰開自己鋼筆的管子,把鋼筆筆尖對準她的筆尖,輕輕擠一下,一滴墨水從他的筆尖滲出來,瞬間就被她的筆尖吸收。
蘇起趕緊說:“再多一滴。”
路子灝白了她一眼,但還是多擠了兩三滴,說:“你的墨水呢?是不是你媽媽給你買墨水的錢又被你拿去買零食吃了?”
蘇起吐吐舌頭。
路子灝說:“你的鋼筆真可憐,是吃百家飯長大的。”
春困秋乏,無精打采。
蘇起提神的方法是看小說。付茜給她借了一本臺灣的校園戀愛小說,可好看了。
秋天的樹影投進教室,她歪頭看著窗外,幻想自己像小說裡寫的那樣,和一個高傲冷漠的校草級男生談戀愛,成為全校的焦點,被所有的女生羨慕。
她望著窗外痴痴傻笑,夢醒了,又回到現實。
雲西城太小了,跟不上潮流,學校根本沒有評選出校草這種東西。
有時她在練功房對著鏡子跳舞的時候,又幻想自己有天成為明星。她早已接受自己只是個人類這樣無聊的事實,不再做花仙子的夢了。但她可以做明星,而且是初中就出道的那種。一邊認真上學,一邊要全國各地見歌迷,一邊還要去北京上海拍戲,哎,好累。但為了千萬熱愛她的影迷,累一點兒也是值得的。
就比如現在,她剛演完一部大製作女一號,就馬不停蹄回來學校上課了。學校的同學們既喜歡她又崇拜她。
可即使如此,她還是要好好練舞,不能因為自己是大明星就擺架子。
只是,她看一眼大鏡子裡同樣在跳舞的舞蹈隊的女孩們,各個盤靚條順,明豔如花兒,她是最不起眼的那一個。
咔嚓,玻璃鏡子碎了。
蘇起嘆了口氣,拍拍自己的腦袋:醒醒!
她不僅得接受自己是個人類的現實,還得接受自己是個普通人類的現實。
蘇起沒來由地有些惆悵,長大這件事,讓她有些不太開心。因為她不能做夢了——她不是花仙子,不是青春美少女隊員,不是葫蘆娃飛天小女警,不是明星,很可能不會成為大美女,而她長大了也不想當理髮師。
她彷彿站在一個非常尷尬的位置,進無可進,退無可退。
像一朵花苞蓄力盛開之前,孕著力量,掙扎,掙扎,卻又遲遲不盛開,更不知道盛開後究竟是馨香玫瑰還是臭臭野花。
也就是那時,她好像忽然明白了,剛上初中時,學校裡那些在她看來奇怪而格格不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