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造你要不要,我繡一個送給你。你可以說,是女生送給你的。”
路子灝說:“好啊。”
梁水看蘇起,穩住心虛,說:“你也給我繡一個。”
蘇起別開眼神:“我沒買。”
梁水說:“那我買了你給我繡一個,我剛好差一個鑰匙扣。”
蘇起還是那句話:“我不。”
梁水納悶了:“為什麼?”
蘇起反問:“什麼為什麼?我為什麼要給你繡?”
梁水被問住了。
是啊,為什麼?從小到大,他們從來都是互相提要求,毫不避諱,對方都會嘴上說幾句抱怨幾句然後就去做了。但這次不一樣,他感覺到蘇起是真的不想做。
還是因為張餘果那件事嗎,他以為跟她解釋清楚了,她也消氣了。
他於是採取他最常用的手法:“我請你喝可樂,這總行了吧?”
可蘇起不為所動:“你讓聲聲弄吧,我不會。”說著就往校門口走了。
梁水目光追著她的背影,一時竟有些懵。
路子灝拍拍他的肩膀,說:“算了,你想要的話,我給你繡一個吧。”
梁水:“……”
……
下午第一節是語文課,也不知道誰設計的課表。
秋困時節,下午上語文課,不是擺明了叫人打瞌睡嗎。
蘇起撐著重重的腦袋,瞥一眼身邊的劉維維,她坐得很端正,精神抖擻地看著講臺和黑板——手藏在桌下繡十字繡。
學生時代真神奇啊,幹什麼都有精神,唯獨聽課叫人昏昏欲睡。
劉維維手上拿著一根小小的針,引著彩色的線在繡布上穿梭,來回幾下就出來花紋了。
蘇起忽然想起了梁水。不知為何,理智上想友好大方,情緒上卻做不到。
想到這兒,她又覺得梁水可憐,無辜被她撒氣。他明明什麼都不知道。
回到之前的狀態,哪有一瞬間就能達成?
哎,只能慢慢來吧。
她深深嘆了口氣,蔫蔫兒地趴在課桌上,轉頭看見窗外的藍天上似乎有風箏在飛。
她真想變成一隻風箏,飛到很高很高的天空,將所有的煩惱都拋在地下。
但她只是看了十幾秒,便收回心思認真聽課了。
風箏飛再高,線仍拉在地面不是麼。
語文老師在講《故都的秋》:“這呢,是北京的秋天。現在,我們雲西的秋天也到了,不知道大家有沒有注意觀察……”
教室裡安安靜靜。
老師看著講臺下的學生們,彷彿能看見他們各自的神思變成一團氣體在腦袋上方飄蕩,所有人表情呆滯、睏倦、遊離。
老師將課本放在講臺上,笑起來:“要不,我先給大家睡上兩分鐘?”
這下,教室裡醒了一半。
後排有學生叫道:“兩分鐘太短啦。”
“你們中午不睡午覺嗎?啊?都在這兒打瞌睡,”老師很遺憾,“《故都的秋》,多美的一篇課文啊,好的文章是財富啊同學們,一個個不知道珍惜,不好好欣賞。你們學會了語文,將來在生活裡遇到類似的體驗,才會有更深的感悟。”
又有學生叫道:“老師,我們想出去看雲西的秋。課本上寫的,要出去體驗了才能感受!”
這一通現學現用的歪理引得課堂上哈哈大笑。
老師居然沒生氣,翻著教案想了一下,說:“那這樣,今天這節課你們全部跟我好好上課,好好聽講。後天上午兩節連課,我帶你們去找秋天,放風箏。”
這話一出,整個班的人都醒了,大叫起來:“好!”
“我有條件!”老師抬手示意安靜,但大家一時安靜不下來,老師提高音量,“回來之後,都給我寫一篇作文《雲西的秋》!”
“好!!!!”
第二天中午,蘇起找程英英拿了二十塊錢。她剛把腳踏車推出門,就見隔壁梁水單手推著腳踏車出來。
兩人對視一眼,不尷不尬的。
她有些奇怪他為什麼這麼早出門,但她沒問。
倒是梁水問了句:“去幹什麼?”
蘇起騎上腳踏車,腳一蹬:“買風箏。”
梁水也跨上腳踏車,追上她一起去。
蘇起騎上堤壩,一扭頭見梁水單手扶著車龍頭,跟她並駕齊驅。
她起先騎得不快,他也不快,慢悠悠跟著她晃;後來她加速了,他也跟著加速,影子一樣隨在她身旁。
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神色從容,被陽光照得微眯著眼。秋風吹起他的額髮,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從眉骨到鼻樑的弧線彷彿水墨勾勒出來似的。很青春,很稚嫩,又有一絲萌芽的成熟。
蘇起收回目光,繼續前行。
“你還在生氣嗎?”梁水忽然問。
蘇起立刻道:“沒啊,生什麼氣?”
她目光坦然。
梁水一時不知怎麼回答。
就是在那一刻,看著蘇起黑白分明的清澈的眼睛,梁水發現有什麼東西變化了,或許是他們長大了。
因為長大,所以開始撒謊了。
他忽然很懷念小時候的蘇起,那個時候他要是惹了她,她要麼哇哇大叫,要麼嗷嗷揮拳,憤怒控訴,倒豆子一樣噼裡啪啦表達不滿。
不像現在,很平靜地說沒事。
梁水有些無力,漫不經心跟著她的速度踩著單車,想了好一會兒,最終說:“我還是覺得你怪怪的。”
蘇起翻白眼:“你才怪怪的。”
騎到下坡路段,梁水不踩踏板了,稍稍捏緊了剎車,說:“你現在有秘密了,我不知道。”
“哈!”蘇起得意地笑起來,“我早就說過吧,遲早一天,我會有你不知道的秘密!”
她這爽朗大方的樣子,又似回到從前了。
梁水被她感染,稍覺輕鬆地笑了一下,說:“那是什麼?”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蘇起眉毛挑得老高,似乎覺得逗他很好玩。
梁水不屑:“看來得我親自來挖。”
蘇起笑容收了一絲,說:“你挖不到了,因為這個秘密快要消失了。”
她說著,鬆了剎車,風一樣衝下坡去。
梁水看她一眼,也跟著衝了下去。
風吹著坡道兩旁泛黃的梧桐樹,陽光輕薄,落葉窸窣。
蘇起迎著風,暢快地蹬了一會兒腳踏車,發現梁水又跟上來了。這下,她狐疑看他:“你總跟著我幹什麼?”
梁水好笑:“我也買風箏啊。”
“啊?”
“語文老師跟數學老師換課了,後天上午跟你們班一起去放風箏。”
他們兩個班是同一個語文老師。
蘇起沒有開心,也沒有不開心,從容地接受了事實。
和誠中學的精品店裡有風箏,兩人停了車,前後腳進店。
一面牆上掛滿了風箏,各種造型,各種材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