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放在生活的首要位置上,這是他升合夥人之前最後幾個專案之一,他更想做得漂亮一點。
空姐帶著甜美的嗓音走過來問他需要喝什麼,方非在旁邊忙著整理自己給妻子買的小紀念品。陸謙伸手接過兩杯冰水,看他手忙腳亂疊那些在藝術園買的刺繡拼布。方非好像接收到他略帶鄙夷的目光,抬頭嘖了一聲,“幹嘛?自己沒有人能惦記著就直說,別總露出那種羨慕嫉妒的眼神。”
陸謙懶得跟他拌嘴,把水杯遞給他。前排的女律師笑著轉過來,“方律師跟太太真甜蜜呀。每次出差都見你買這些東西。”方非一點沒有不好意思,露出一排白牙也跟著笑,“她就喜歡這些,我想著與其買紀念品還不如投其所好。我這個月出差這麼久,不得將功補過嘛。”
看著他嘀嘀咕咕整理這些東西,陸謙思緒飄了一會。不知道景言這幾周過得怎麼樣,他只在過生日那天給他打了個電話,沒人接,於嫂給他拍了兩張吃蛋糕的照片。也不知道他拆開禮物看了沒有,方非說投其所好,他自嘲地笑了一下——給高中生送手錶恐怕遠遠談不上這四個字。他當時把自己的表拿去送修,剛好瞥了一眼櫃檯新進的石英錶。售貨員很熱情地跟他說這是當季新款,送人自用都很合適。
也許是當下剛好被提醒了吧,他只想著可能沒有時間再去挑其他的禮物,索性早早就訂下了。店員問他要什麼顏色,他怎麼也想不出景言會喜歡哪種,隨手就指了和自己錶盤同顏色的深藍。
飛機一直向南,陸謙覺得陽光有點刺眼,他把遮光板拉下來。這個年紀的孩子真的很麻煩,他想起剛把景言接回家的時候方非跟他說的話。可家裡那個並不麻煩,心煩意亂的是他自己。
陸謙取回行李,和其他同事告別。方非的車被他妻子用著,跟著他走到停車場取車。他單手把行李放進後備箱,拎起地上兩個袋子,裡面發出塑膠碰到紙盒的聲音。“這也是你買給你老婆的?”陸謙漫不經心問了一句。
“不是,這個是給景言的。”方非忙著給太太發簡訊,頭都沒抬回了一句。陸謙頓了一下,狀若無事地放好。包裝袋太大了,他看不清裡面是什麼。
他把車開上高速,方非總算跟他太太彙報完行程放下了手機。“你給他買的什麼東西,又是拼圖嗎?”方非瞥他一眼,“樂高啊。樂高在B市開了個旗艦店,我給他買的新的限定款。”
“他喜歡樂高?”方非有點奇怪地看看他,“對啊。他房間裡放了一大堆拼好的你沒看到嗎?你有空收拾收拾你那個書櫃吧,都是不用的書,別人想放個玩具都沒地方放。”
陸謙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手機收到一條簡訊,方非開啟看了一下,“靠,”他忍不住罵了一句。“怎麼了,”車下了高速,匯入開始漸漸擁擠的車流。
方非抓了下頭,有點煩躁。“上次我跟你說的那個李總,我之前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他好像不太信。這段時間經常找我問你的事,我們剛下飛機他就讓我約你吃飯。”陸謙看著前面突然變道的車,忍住自己想按喇叭的衝動,“你怎麼跟他說的。”
“我還能怎麼說啊,還不就是你太忙,你暫時不想考慮,這些場面話我說了對方也懶得聽。”他突然臉色變得有點僵硬,但又不得不嚴肅起來,側過身正視著陸謙,“你跟我說一句實話,你真是同性戀麼。”
說完他自己又有點緊張,“我沒別的意思。跟你做了這麼多年朋友我不可能還因為這個歧視你,”語氣裡帶了點哭笑不得,“但是這麼久你一個戀人都沒有。你好歹趕緊找一個讓我對付過去啊,這幾年你知道多少人想透過我認識你嗎?”
陸謙在心底嘆了口氣。這和工作不同,是他無法掌控的事。他很早就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但知道並不代表就要有所行動。
他在大學時有過一個戀人,戀愛所帶來的多巴胺分泌是讓人愉悅的,但隨之而來的是難以和他人描述的麻煩。對方無常的情緒變化,在學校還要處處顧及著不被周圍的人看出來,以及兩個人對未來的不同想法讓他感覺疲憊,他厭倦這種狀態。
既然無法掌控一件事情的走向,乾脆就讓這條路消失在野草的盡頭。
更何況眼下,他再沒有多餘的精力分散出來談論感情。“下次再有人問你,方便的你就直說我的事,不方便的你就說我家裡還有個小孩子,沒時間。”
陸謙開到市區附近,已經過了晚上七點鐘,方非問他要不要一起吃飯。他有些心不在焉,想早點回去了。正說著,方非突然直勾勾盯著窗外某一處看,“怎麼了,”他開在一條有點窄的小路上,行駛得很慢。“那個不是景言嗎?”
他轉頭看了一眼就確定是。景言穿著校服,揹著深灰色的雙肩書包,從玻璃窗看好像又瘦了一點。一隻手抓著書包帶,慢吞吞地往前走。陸謙把車停下,想下去叫他。
“哎哎,你看他旁邊還跟著個女生。”陸謙這才看到他身邊的人,穿著同樣的校服,一個扎著馬尾的女孩子。兩個人一邊走一邊說話,女生低頭去抓他的手,又湊過去看他的臉,景言好像還笑了一下。
陸謙盯著他的背影不做聲,一動不動,“嘖嘖,我就說景言怎麼在這邊。估計是和女同學約會來了。”方非說完想讓陸謙繼續開車,轉頭看到他的臉色嚇了一跳。“幹什麼,你生氣了?我就順嘴一說,可能就是和同學來這玩。你不是總說他不出門嗎?”
陸謙面無表情開車,“哎呀你別陰著個臉回去嚇小孩。還不一定是談戀愛呢,就算是又怎麼了,問問情況教育教育就行了,別罵他。”他看看周圍的路,“你這是往哪開?”陸謙一邊轉彎一邊說,“去吃飯。”
把方非送回家,他在樓下的停車場熄了火,點著煙坐了一會兒。最近已經沒有那麼想抽菸了,他看著火星在指間閃閃滅滅,吸了兩口,在菸灰缸裡掐掉。見到景言的那一幕還一直在他腦子裡重複,或許是骨子裡難以改變的控制慾作祟,剛看到的一瞬間他想下車把景言揪回來,想問問他你今天沒給我打電話問我什麼時候回家,就是忙著出來約會?
他差點想跟著渾然不覺的小孩子看看他到底要去幹什麼,方非在旁邊說的話讓他很快冷靜下來。這些莫名其妙出現的灰暗想法讓他感到陰鬱,陸謙捏了下煙盒丟在一邊。就當是這個孩子太絲絲縷縷地滲入自己的生活了吧,他這麼告訴自己,小孩子早戀難免會讓家長頭疼不是嗎。
他推著行李箱走回家,房間裡很暗,也沒有人在客廳。還沒回來嗎,陸謙皺眉看了下表,已經快九點半了。他讓自己不去想這些,拎著袋子打算放到景言的房間,方非說他買了很多玩具,可卻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