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齷齪、骯髒、不堪入目的事情，原先吳霖根本想都不敢想，但所有的一切和辛望雲傷心比起來，竟然都不算什了。愛情是軟肋，也是鎧甲，現在不會有人比他理解得更透徹了。

吳霖洗了個澡，難得的按照辛望雲曾經的指導好好弄了個頭發，還換上了分手前己咬牙買的新T恤，就像是個待價而沽的黃花大閨女一樣，打點好一切，準備把己送上斷頭臺。

門外的爭吵聲就是在這時傳過來的。

起初是程至禮派來守他的人在大聲嚷嚷些什，然後就聽到了重物撞擊大門的聲音，是外面的人打起來了。吳霖剛從臥室來，離大門還隔著一條走廊和一個客廳，他快走了兩步，想開門看看到底發生了什事，就突然聽見了那個他以為再也不會聽到的聲音。

“吳霖！吳霖你開門！是我！辛望雲！我有話給你說！你先讓我進來！”辛望雲一面錘門，一面瘋狂大喊，期間夾雜著和門外保鏢推搡聲，嚇得吳霖趕緊衝過去，一把拉開了門。

“對不起，您還是呆在屋裡比較安全。”看吳霖突然開了門，保鏢意識認為外面這大喊大叫的人是來帶吳霖走的，瞬間齊刷刷地擋在了門。

“這是我……學，他說完事情就會走，你放他進來，我儘快。”

看吳霖沒打算去，兩個保鏢對視了一眼，默認了，把門讓開了一條縫，放辛望雲進去，結果還沒來得及囑咐上一句，那扇剛剛還被一通猛錘的門就被辛望雲“啪”的一聲摔上了，也不知道壞了不算個工傷。

“上次是我不對，我不該那說你，你肯定不是這想的！”怕吳霖不給己道歉的機會，辛望雲先一股腦的把軟話說了，打算看看吳霖的反應再決定一步該怎辦。

“啊？”沒想到辛望雲還會願意來見他，更沒想到辛望雲一來竟然第一件事就是給己道歉，吳霖瞪大了眼睛，完全不知道該怎接話。

“你聽我說，”看吳霖沒有反抗，辛望雲鬆了氣，伸手輕輕搭在他的肩上，“我知道你在為錢的事著急，你……你突然背了這一比債，肯定沒反應過來，被王月那種人騙都是很正常的。我現在想通了，覺得這其實不是什大不了的事，你不……不也不要往心裡去？”

“你在說什？”吳霖的聲音不覺地有些發抖，當時想到用這個辦法逼辛望雲分手，就是因為知道父母是他的底線，他不會容許任何人在辛博宇和何之琳背後黑手，哪怕是吳霖也不行。……是……這大的錯，辛望雲怎說忍就忍了？還趕著來給他道歉？

他怎這傻啊！

“我知道那天我態度太差了，你肯定生我氣。我……我已經反省過了！真的！特別嚴肅的反省過了！以後絕對不會再這樣了！你不再給我一個機會？”

“我沒有……”吳霖想說我沒有生氣，但他知道現在己最不說的就是這個，所以把已經推到尖的話狠狠忍住了，被咬碎的話音砸回了心裡，一字一句的割得人心疼。

“你沒有什？沒有那多錢是嗎？我知道，你別擔心，我爸媽他已經在想辦法湊了，現在家裡面馬上週轉的錢大概有兩千多萬，你一會把還款的銀行賬號給我，明天我就給你轉進去。之後的錢你也別急，家裡的別墅賣了也有一大筆錢，實在不行我就把我在辛意的股權了，你……”

“誰說要你的錢了？！”

錢錢錢，吳霖最害怕的、最不想要的，就是辛望雲的錢。一千個擔心一萬個不想拖累此時全部滿了吳霖的單薄的胸膛，剛剛還慘白的臉現在被憋得通紅，好像再多聽一個字就會原地爆炸似的。

“你不要我的錢怎還得清那筆貸款？你不要……”

“我不要覺得己很了不起，其實離了你根本就不活是嗎？！”

“不是……我……我沒有這個意思……我是想說……”被兩次打斷的辛望雲完全懵了，不知道吳霖在生什氣，也不知道己該怎說才不會進一步激化倆人之間的矛盾。

“我不要你的錢！也不要你家賣房子賣股權幫我！我己以想辦法！”

“想什辦法？你一個學生想什辦法？和杜玉結婚嗎？啊？！”一子沒忍住，說了萬萬不說的話，辛望雲急得恨不得當場抽己一個大嘴子。

吳霖眼睛瞪得溜圓，兩個拳頭因為握得太緊而止不住的發抖。他知道了，原來他都知道了，吳霖絕望地想，所以他才來給我道歉，受了這大的委屈都要來給我道歉……

我何德何……

吳霖垂頭，久久沒有應聲，等辛望雲終於堅持不住想要隨便說點什來打破僵局的時候，一個微弱的聲音突然打斷了他：“所以如果我不和杜玉結婚，你就要替我扛這筆貸款是嗎？”

絕望、悲愴，明明是個問句，聽上去卻像是已經知道了答案。

“當然了！我一開始就打算要幫你還貸的啊！是……是那天事發太突然了，我沒來得及告訴你！霖霖，霖霖你聽我說，真的是哥哥的錯，哥哥欺負你了，哥哥以後再也不會了！你去給杜家說，讓他取消婚約，說你……”

“好幾個億啊！我和吳霄欠的不是幾百幾千萬！是好幾個億！”吳霖突然猛推了辛望雲一把，不管不顧地就衝他大吼，“你知道程至禮弄來的那塊地有多大嗎？前期投入了多嗎？你知道……”

“我知道，”被暴怒的吳霖嚇壞了，辛望雲趕緊把人摟進懷裡，壓著嗓音儘量溫柔地說，“我當然知道了，你別擔心，我想著先把這幾個月的還上，如果政府那邊還是沒訊息，我就賣股權。我手上股權多，辛意這幾年發展得挺好的，應該賣不，不會讓你還不上的，放心啊乖。”

忍不住了。

吳霖用頭抵著辛望雲的肩膀，眼淚無聲地順著臉頰往滑，不一會就把辛望雲的衣服濡溼了一大塊。察覺到懷裡的人在哭，辛望雲趕緊一一地輕輕拍著他的背，傾盡了己所有排程的溫柔，慢慢地說：“所以你不要怕，沒事的，不就是一點債嘛，還有我呢，我頂不上，不還有爸爸媽媽嗎？就算不要辛意了，我也不會讓你受委屈，你放心……”

“所以我才要和杜玉結婚啊！”

“什？”杜玉的名字一從吳霖嘴裡現，辛望雲的心又被狠狠紮了一，“我都說了要幫你啊，你怎……”

“你幫我，對，你是以幫我，你幫我要把辛意也搭上啊！之後呢？那之後呢？！”

“之後我再重頭來過啊，這有什，現在市場機會這多，我又有積累，不會……”

“是我不想和你重頭來過！”吳霖一把掙脫辛望雲的懷抱，一揮手把茶几上的擺設全掃到了地上，“我不想和你重頭來過！苦日子我過怕了！你知道我是從什樣的地

方爬來的嗎？！你知道這也缺錢那也缺錢有多怕嗎？！萬一辛意沒辦法東山再起，萬一你家就從此玩完了？我怎辦？！我是又要回去過那人嫌狗不搭理的鬼日子嗎？！”

“啪！”

辛望雲響亮的耳光猛的一甩在了吳霖臉上，那皮白肉嫩的臉霎時就紅了一片，估計過不了多久就該腫了。

“你再說一遍！吳霖你他媽的再說一遍！”

“再說多遍都是一樣！我為什要和你談戀愛，不就是圖個舒服圖個安穩嗎！如果你什都沒有了，我還圖什？！啊？圖你對我一往情深嗎？！那屁玩意值幾個錢啊你告訴我！”

辛望雲雙手捂著耳朵，接連往後退：“不要說了！吳霖！我警告你不要再說了！”

沒有用，吳霖不僅沒有對他的脆弱抱有絲毫憐憫，還像是突然找到了什倚仗似的，氣焰一子就漲了起來，辛望雲退一步，他就進一步，直到把人生生逼到了牆角。

“辛望雲你聽著，過去我倆好，真的是全靠你一人在撐，你對我好，我都記著，我也願意說一句謝謝你。但現在不一樣了，你家不比杜家，這錢一，辛意大機率就完蛋了。我是真的不想過苦日子了，就想當闊太太，杜玉給我的，現在你一樣也給不了。所以求求你了，回去吧，別讓兩個人都不好過！”

辛望雲兩眼通紅，直勾勾地瞪著吳霖，像是要用眼神把他燒穿一樣。他提了好幾次氣，但幾次都沒成功開，只發了瘋般地轉身瘋狂錘牆，手皮磨破了也毫不在意。吳霖伸手想攔，卻被他一把推開了，大的動靜把門外的保鏢都驚動了，扯著嗓子大聲問要不要進來幫忙。

“吳霖，”終於，辛望雲放了錘牆的手，那隻手現在已經不看了，牆灰和血液糊在一塊，肉眼見的還有幾塊翻開的皮，“你知道把話說到這份上意味著什吧？”

沒敢抬頭，吳霖小聲地答了一個“嗯”。

“好。”辛望雲深吸了一氣，停了好幾秒，才強忍著眼淚接著說，“我……我還以為不分手是對你我都好……原來是我想多了……剛剛打了你，抱歉，你要生氣，以現在打回來……”

吳霖無力地搖了搖頭，他不敢抬頭，不敢看辛望雲的眼睛，也不敢看那血肉模糊

的手。

“那我走了……以後，以後就老死不相往來吧。喜歡你一場，也算是老天給我的運氣，你……你多保重。”辛望雲眼裡的狂怒已經盡數褪去，現在只剩無盡的悲哀，像是一條即將枯死的魚，望著近在咫尺的大海，卻發現己再也無力擺尾。

鐵門關上的瞬間，吳霖雙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他穿的短褲，吳霄家地毯太糙，跪去的瞬間就被磨破了皮，但吳霖卻紋絲不動。

說不清過了多久，磨破的膝蓋慢慢滲了血，猩紅的血液順著地毯，一點點暈染開來，匍匐的人終於忍不住了，用破碎的嗓音輕輕地喊了一聲：“哥哥……”

第32章

程至禮沒想到吳霖這快就答應杜家的要求了，之前還以為要和這倆小孩死磕一段時間，看來有錢是真的讓鬼推磨。

他轉著手上的玉球，得意洋洋地和一旁的楊依說：“看見沒，不愧是我親生的，識時務！”

“你拉倒吧，鬼知道這小子有沒有耍什心眼？我聽派過去的保鏢說，之前有個小子來找過他，還鬧了好一陣呢！”沒了債務壓迫，楊依門新弄了個頭發，這會看上去簡直容光煥發。

“沒事，我都已經查清楚了，”程至禮放玉球，抿了傭人剛泡好的茶，“那小子啊，是辛家的寶貝子，之前張明成找我打聽吳霄的房子在哪，就是幫這人問的。”

“辛家？辛博宇家嗎？他子找吳霖幹嘛？”

“還幹嘛？看上吳霖了唄！我前天去找吳霖說結婚的事，就旁敲側擊地問了一。他說這小子是他學，追他很久了，吳霖嘴緊，一直沒答應。這會聽說吳霖突然要進杜家門，就急眼了，上門討說法來了。”

“喲，那敢情你這子還是塊香餑餑唄！”楊依回頭瞅了程至禮一眼，那眼神說不清是嘲諷還是戲謔。

“那不！我之前都沒想到這小子還有這用場，早知道就早點給他訂個親，賣個更好的人家。”

“行啦行啦，杜家已經很不錯了，現在最沒有風險的就是製藥業。人一輩子總得生幾場病，只要有人，他家就一定不會倒。”

“哈哈哈，那倒是，”程至禮心情好，看楊依都多了幾分溫情，“這

段時間辛苦你啦，跟著我忙前忙後的。”

“瞧你說的，這算什話。”楊依和程至禮之間雖然沒有什愛情，但在生意上合作得倒是一直很默契。先是一塊拿了楊家，後來又利用二人夫妻關係的便利不斷擴大各公司的經營規模，也算是互利互惠。

“不過我提醒你，”楊依正了正神，朝關著吳霄的屋子揚了揚，“那小子你別忙著放來，吳霖是意了，但他還沒點頭呢，別兄弟倆一通氣，到手的鴨子又跑了。”

“我知道，這還用你說嘛！老太太那邊你也幫我盯緊了，那老太婆脾氣橫，別弄個三長兩短來，到時候不好收場。”

“知道，你就放心吧，這事我有數。”

程家這邊歡天喜地，杜家也差不離。

之前杜玉見程至禮上門求老爹幫忙，就隨提了一句想要程家的小子，誰知道他爹還真有模有樣的給人提了要求，說是一手交人一手清貸。這才過了沒幾天，程家那邊就傳信過來說事成了，看來還真是缺錢缺急了。

“誒爸，這程至禮怎這缺錢吶，按理說照他那規模應該不至於啊，咱市幾乎所有大樓盤都是他家建的，這些年怎著都該撈了不錢吧？怎就連幾個億的貸款都還不上啊？”杜玉把腿搭在茶几上，一面嗑著瓜子，一面跟他爹聊天。

“怎不至於？你那腿，給我放去，坐沒坐樣的！”杜靜笙快小半年沒見著己這寶貝子了，要不是給他找了個媳婦，這人沒準還不想回家，“老程這幾年忙著搞擴張，不僅我市，在周邊省市也都建了很多樓盤，現在一大半都還沒完工呢，手上根本就沒幾個現錢。”

“那難怪了，我說怎上趕著賣子呢！”

“什賣子！進我家那叫賣嗎？多人擠破了頭都沒用！”

“那是，瞧我這嘴，哎喲，他那叫爬上枝頭做鳳凰！”杜玉整個人笑得像個拍爛的黃瓜，一個勁地往他爹身上貼！

“就知道吳霖長吳霖短的，這久沒回家了，也不知道問問爸媽好不好，你個小白眼狼！”

“怎沒問了，剛不是才給媽捏完肩，您要不要也試試，我這手法，不是吹的，真絕了！”

“哈哈哈，瞅你那樣

，來，捏捏吧，讓我看看我子長進了沒！”杜靜笙把身子轉了個方向，打算好好享受一子的服務。

杜玉倒也不扭捏，了把袖子，單膝跪在沙發上，直接就按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