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點遺憾,不能建功立業,成就男兒夢想,但是也算平安喜樂了。
陶令華以為這種平靜會持續一輩子。
人在安詳喜樂之時很容易忘記什麼叫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所以在災難襲來的時候才會毫無準備,撕心裂肺一般痛苦。
很多年以後他都還記得那個剛剛下了第一場冬雪的日子,鮮紅的血跡落在白雪之上,如紅梅臥雪,觸目驚心。
那天早上,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紛紛揚揚地正在飄落,世間白茫茫的一片,院子裡的紅梅正在凌寒怒放,甜香幽幽。陶令華帶著幾個孩子在院子裡堆雪人,孩子們笑著鬧著,快樂的像正在雪地裡奔跑的小鹿。他不得不和五娘還有姐姐一起去攔住他們,以免跌倒。
忽然,趙興一路小跑地飛快進門來,身後還帶著一個人,那人渾身是血,跌跌撞撞地跟著跑了進來。
☆、第六十四章 奔走
那人渾身是血地跟著趙興跑進來,陶令華一見,心立刻揪緊,場面太血腥,不能嚇到孩子們,是以趕快揮揮手讓姐姐帶著丫頭婆子們把孩子們抱回去,他自己跑上前幾乎是顫抖地問道:“張新,怎麼回事?是不是我大哥出事了!”張新是趙泰的手下一個小武官,這樣子必是出了大事,是以陶令華嚇的心臟猛跳,腿都有些發軟。
張新撲倒在雪地上,右肩的傷口還在冒血,點點滴滴落在白雪上,讓人心驚肉跳,他喘了一口氣斷斷續續地道:“大人被劫持……”話未說完,竟昏了過去。
陶令華驚的險些暈了過去,連忙抓住張新,見他昏了,一時半會卻問不出什麼,只好先去叫二哥回來。
吩咐趙興先給他清洗傷口,包紮起來,自己跑步去醫館。
趙華一聽,立刻給看病的病人告罪,關門回家。
張新已經醒過來,卻是動不了身,傷口已經包紮好,也喝了些藥,一邊痛的眉頭緊皺一邊急著把事情說了一遍。
原來今天早上,趙泰就接到了批覆的奏章,開始交接公務,其實是個閒官,當下就能交接完,所以心情很好,還說等過幾天回老家之前請同僚們會一會。
誰知道忽然有人上衙門來找,原來是被貶的刑部員外郎林大人府上的小廝,林栩出獄後,上個月重病過世,林夫人和年幼的兒女艱難度日,趙泰倒時常接濟他們。此時說是有急事,趙泰就去了,一個時辰後回來氣憤難當。說是竟然有人要強搶林家的女兒為妾,被他一頓拳腳給揍跑了,當下就讓他們收拾東西,先找了個客棧住進去,避一避風頭。
誰知道下午和趙新出去,打算給林家去找找房子,回來經過城外的一片曠野,忽然迎面衝來幾十個錦衣衛,手持梁督公手令,要拿趙泰。幾十個好手,鮮衣怒馬,個個身手不錯。
趙泰不信,不肯聽從,那些人就抽刀齊上,兩人也來不及說話,就抽刀迎戰,張新後來被刺了一刀,昏過去了才撿了一條命。只是醒來後發現自家大人不見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張新略略敘述了過程,又忍著徹骨之痛道:“小的追尋了一路也沒追到,已經去衙門稟告了上官才回來的,公子若是要去尋,小的這就帶兩位前去。”
趙華按住他道:“你的傷很重,不必動了,我自己去問。”陶令華立刻拽住他的衣袖道:“二哥,我也去。”
趙華想了想,臉色凝重地囑咐道:“你在家看著,萬一有什麼也好有主事之人,等我回來,不要輕舉妄動。此事不簡單,必有內情。”說罷拉過一匹馬,快速出門翻身上馬而去。
陶令華看著遠去的馬,幾乎支援不住,連忙扶著門邊的牆壁才不至於倒下去。
咬牙站直了走到後宅,後院只有兩個女人,帶著幾個孩子惶惶不安地等著訊息。
陶令華穩穩心神,不能亂,自己要是亂了,姐姐他們豈不是更加害怕?
當下又吩咐趙興去找姐夫回家,穆平跟穆啟出門了,大概晚上才能回來。
陶令華有種預感,這一次,怕是要大難臨頭了。難道是老天看自己一家人日子過的太順就降下災禍?
抑制住令人發抖的可怕感覺,不敢再想,只是把茶杯窩在手中卻忘記喝水,時而呆坐,時而出門探看,直到天色將黑,過一會就到晚飯時候了,人影都不見回來。可是哪裡還會有心情吃飯?
灰白的天空,滿地的白雪,壓抑而沉悶,先前還喜樂安寧的氣氛一掃而空,冷冽的空氣
衝到鼻端,讓人透不過氣來。
到後院,陶令荷和五娘都心焦如焚地等待著,見陶令華進來,忙上來問是怎麼回事。陶令華自己心裡都驚疑不定,但畢竟是個男人,只能強打精神告訴她們一定要冷靜,二哥已經去打聽了,回來就知道了,先把孩子們照顧好,做了晚飯來吃。
晚飯之後,趙華也並沒回來,陶令華只得在門口時時張望。
青天白日,剛剛卸任的四品官在京城被人劫持,簡直是太離奇了。難道大哥平日得罪了什麼人,以至於暗中下手?大哥雖然暴躁些,卻是沒聽說和誰有過節。就算有,平常人也沒人敢動他。
驚疑半晌,卻發現穆啟竟然也沒回來,想問問訊息都不得而知。保姆抱著穆修從門裡走出來笑道:“小公子吵著要見您,怎麼都勸不住。”
陶令華一看,這小子臉上帶著淚,快睡著了,還在哼哼唧唧地叫著陶叔,連忙抱過來拍著,問保姆道:“他爹怎麼還沒回來?”
保姆回道:“昨日老爺說要出京去通州公幹的,好像明天就能回來。”
陶令華這才想起穆啟是說過,只是自己並沒放在心上而已。見天色已晚,就對保姆道:“外面冷,你抱著他到後院去吧,我姐姐她們都在呢。餓了的話有飯菜在鍋裡。”保姆笑嘻嘻地接過孩子進去了。
陶令華獨立門邊,天漸漸黑了下來,卻紛紛揚揚又下起了雪,漸漸大了,不一會就成了個雪人,趙興和儲信拿著大毛的斗篷出來,趙興擔心地勸道:“公子,先回屋裡去吧,二公子想必很快就回來了。”
儲信也道:“是啊,別餓壞你身體,先吃點東西,等有了訊息再想對策吧。”
陶令華神色灰敗地揮揮手道:“趙興你在門房守著,我就來。”
趙華一夜未回。陶令華一夜未眠。
第二天早上,雪反而越下越大了。正在倚門而望,遠遠地見趙華滿身風雪地騎馬艱難前行,連忙跑出門去迎接。急切問道:“怎麼樣?找到大哥沒有?”
趙華抱住他,低頭窩在他頸窩處,聲音裡盡是悲傷:“被東廠帶走了,說是妄議朝政,詆譭大臣。”
陶令華不通道:“大哥一向只在家裡發發牢騷,難道會到處去說這種事情?”
趙華拉住他手進門,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