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的……”柯餘聲垂眸子。
過去己混論壇混暗網的時候,難得碰上幾個厲害的前輩。惜他都選擇了無法回頭的道路,倒像是己孤零零地走在灰暗的邊緣,一步是黑,一步是白,連己都不知道在倔強什。
柯餘聲心裡有點窩得慌。
不過,過幾天就是皓月的婚禮,打起精神做好雙方的證婚人吧!
十一假期,張皓月在新城大酒店舉辦婚禮。
邀請的人,無非就是兩家的親朋好友,然也包括孔蔚晴,柯餘聲跟謝盡華。
因為疫情常態化,兩邊親友真正跑來的人並不太多,而這個時間段“報復性”辦婚禮的人也都扎堆——好嘛,一家酒店,三家結婚的。
張皓月西裝革履,頭上打了髮蠟,襯得原本有些普通的顏值也提升不——原來他笑起來還帶梨渦的。
章清月一身雪白的婚紗,是他倆挑了好幾天才挑來的款式,更襯得她身材頎長,卻不羸弱。她化了妝,比平日裡更古靈精怪。
主婚人是張皓月的大伯,他本來不太滿意證婚人這年輕,但當他聽說對方是皓月的老闆,對臺詞的時候又覺得對方十分貼心,會說話,便心滿意足,沒再埋怨。
柯餘聲面對這位總是看不起別人的驕傲老人家,只是皮笑肉不笑。道不不相為謀啊,要不是天是皓月的喜事,真不願意和對方合作,也怪不得皓月很提家裡情況。
謝盡華和孔蔚晴分別作為伴郎和伴娘,給皓月和清月幫忙。
至於司儀,張皓月本想讓華哥幫忙,但柯餘聲怕倆人往臺上一站,萬一看對眼了,說溜嘴了,那真是壞氣氛。
唉,其實更是怕己說溜嘴吧。真要是婚禮上什么蛾子,謝先生的心理影豈不是更深了?
“無論順境還是逆境,貧窮還是富有,健康還是疾病,快樂還是憂愁,我都永遠做你的伴侶,我承諾會毫無保留地愛你,尊重你,理解你,信任你。”
“風雨舟,患難與共。白頭偕老,鍾愛此生。我相信我擁有永遠,只因為你是摯愛。”
張皓月和章清月認真誦讀了各的誓詞,並在司儀的宣告中當眾親吻,如痴如醉。
傻小子居然也會……唉,已經不是當初的傻瓜了。
正經的部分結束後,柯餘聲有點酸酸地湊到謝盡華身邊。
“謝先生,這像不像當初喝醉了的那個吻啊……”
“不像。這是動了真情的……該不會是在嫌棄我的吻技?”聽得對方的酸味,謝盡華眯起眼睛,玩味地打量他。
“沒什,有點懷念。”
“懷念那時候傻乎乎地被我……嗯?”
柯餘聲摸摸鼻子,“應該當時就把你嘴裡的煙搶來,把你摁到床上就地辦了。”
“你確認你忍住胃疼全壘打?”
“唉,我也打不過謝先生的。雖然是一見鍾情被丘位元biu~了,也不蠻幹啊。”柯餘聲撅
起嘴,在謝盡華眼裡看來,真像是個撒起嬌想要被撓撓的小貓。
“算你識相。”
他的唇角勾起一點點笑意,心情還不錯似的。
柯餘聲委屈地晃晃身子,彷彿長了尾。
雖然我不會有結婚證和婚禮,我似乎也已經有了承諾。但謝先生,我對你還有那一點點奢求。
十一過後的二十號,丁憶一被抓的新聞鋪天蓋地——她作為斷卡行動中第一個被抓到的大角色,成為了標誌性的人物。
這是最普通的一天,時是程式設計師節。
當天午,GeekPwn2020上,鵝廠安全實驗室演示了5G中仍然存在的一個GS/M通訊協議漏洞。
柯餘聲看著潮水般的新聞,之前強壓去的苦澀猛然泛起。
他還希冀著一切會像方綽那樣,即使被通緝,仍然“逍遙法外”,偶爾還做點闢謠的好事。但丁憶一被捕的訊息千真萬確。
己早先和幾位黑灰產大角色的情義,或許便到此為止了。
早幾年被抖落來的幾個人,這回再加上方綽,丁憶一——當初選擇賺快錢的他,都已經入了監,或者正在逃亡。
雖然不後悔當初的決定,只是……當年在論壇,他算得上己的導師,在他的指點,菜鳥小柯才對技術,以及黑灰產的內幕有這多的瞭解。
柯餘聲覺得己為數不多的感情,早年給了這些兄弟姐妹,後來又給了謝盡華。
只是現在……
他的胸悶悶的,他想回家,他想讓忽然空洞的心被填滿。
謝先生——你陪陪我。
天謝盡華休息在家,他做好了晚飯,正在拾掇廚房。
“謝先生,你天陪我喝酒。”柯餘聲進門後,低著頭,小聲請求著謝盡華,語氣中絲毫不像是問句,只是氣勢弱極了。
“怎?”謝盡華擦掉手上的水,接過他的包,摸摸他頭髮,微微皺起眉頭。
“一個個被抓了,難受。來混總是要還,當初我怎沒,唉。”沒勸住他,沒讓他走正道,至不會就這……浪費。
算了,讓己去情被欺騙的受害者,己還真不一定有這心思。
“各有各的命,你不是說己很冷酷無情?我以陪你喝兩罐,多的就別,胃疼了怎辦。”
謝盡華從廚房角落拿兩罐啤酒,拿到水龍頭衝了衝,遞給跟進廚房的柯餘聲。
柯餘聲開啟酒,靠在廚房案臺邊喝,和樣開了啤酒的謝盡華並肩站著,無助的小眼神盯著手裡起著白沫沫的啤酒。
泡沫破裂的聲音極其細微。
“陪你喝過了,就不許再難受。”謝盡華打破沉默。
“一朝碰到謝先生,整個人都心軟了,什事都變得難捨難分的。”是不是都怪我遇到了你,對你動了情呢?柯餘聲扯個笑。
謝盡華垂眸,“你……到底是為什。
為什當初一眼就盯上了我?不惜犧牲那多?讓我也忍不住想對你更好,沉溺其中?”
其實他也有些疑惑,這就是情不知所起吧。
“沒辦法,喜歡一個人,就是情不禁,想纏過去,又怕他嫌棄。你說為什呢,我要是知道,又怎會不告訴你。”柯餘聲了兩酒,訴說道,“謝先生,我保護好你嗎?我隱身在網路中,認識的一個又一個人,好人壞人,恩人仇人,哪一個都辨不清。我有點累,再也顧不得更多的人了,我只想和謝先生好好的,坦誠的,一起活在我向往的人間。”
“人間有太多太多無力解決的事。彼時,我想找一方光明取暖,求不得,那便隱身黑暗,匿名藏身,混跡其中。
“我見到了光——嚮往,渴求,生的意志,我貪戀上這一切,最終是與你有關的一切。我一起潛行,循著微光,點燃微光,整個人都亢奮著,雀躍著,想緊緊抓著。
“謝先生……”
柯餘聲的呼吸稍稍急促,易拉罐被用力擠壓著,表面有點變形。
“餘聲。”謝盡華意識到他的情緒,放酒,輕輕扶住他的肩膀。
“謝先生,你抱緊我……”他在笑,又像是哭,把啤酒隨意推到檯面上,身子努力地向謝盡華的懷裡擠。
他的腦海裡突然冒幾句詞。
我的笑想要去偽裝,我的痛想要去隱藏。
我的心想要去逞強,我的淚卻想去投降。
就像是鄭智化的那首老歌一樣。
飄蕩的我,想要找到停泊的海港,或許我都沒有那堅強。
在無法獨忍耐的時刻,只想貪戀你的肩膀和胸膛。
“我不光會抱緊你。”
謝盡華沒有再沉默。
他想起之前己的失態,還有柯餘聲曾經展現的脆弱,這個看起來快快樂樂天地皆不怕的搗蛋鬼,心裡到底有多柔軟?
每個人都會有這樣的時候。
我想保護你,給你肩膀,給你胸膛,用懷抱給予你溫暖,只因最初的你莽莽撞撞闖入了我的人生。
我確實很像,誤打誤撞。
我知道你在期望什,我現在只想都給你,想讓你好受一些。
“餘聲,你就是我往後餘生裡……永遠的,唯一的,嵌入靈魂的愛人。你對我的好我都記得,有你,我很安心,有我在,你也以安心。你見過我的脆弱,你一直陪著我,我也……絕不會對你置之不理。”
“永遠嗎?”柯餘聲哽咽著問這句他一直沒有再問的話,他還想再聽一遍。
你已經努力證明了己的心意,你的所作所為,我都看在眼裡。你的模樣我此生無法忘記,我將拼盡全力,像你愛我一樣,永遠愛你。
謝盡華緩緩撫摸著他的頭髮,凝視著他覆了層水汽的雙眼。
“永遠。永遠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