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沅久久都未從霍爺的話中緩過神來。

他說, 他曾為將軍。但才升官不久就辭官回家鄉了。

他還說，在軍中時，名為霍靳。後來卸甲歸田時, 部親給他造新的籍, 改名霍擎。

許娘子與阿沅偶爾嘮嗑的時候，倒是猜測過霍擎不僅僅是個小兵或者小頭目那簡單。更深入的猜測了有是個有分量的官。

阿沅和許娘子怎也想不到不僅是個官，更是個大官——是個將軍。

難怪當初霍爺一點都不忌憚何譽，原來並不是因為有知縣幫忙，而是因為霍爺本身就有著強大的背景。

霍擎看著阿沅驚愕，呆愣的表情, 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阿沅愣愣地看向他，再次確認：“霍爺你以前是將軍？”

霍擎點頭，隨後道：“你有什想說的？”

阿沅好半晌才緩回神。

她第一時間驚詫得說不話來。只是震驚，但問她有什想說的, 她還真的沒有。

如當初和許娘子猜測他以往的身份時說的一樣，他要是沒來武安縣，不是一個鐵匠, 她壓根就遇不上他，又談何在一塊？

什都沒說，而是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把臉埋在胸膛之中，聽著他那沉穩有力的心跳，她感覺到了最真切的霍爺。

阿沅輕聲道：“不圖榮華富貴, 就只圖霍爺只是霍爺而已。”

霍擎心底因這話震了震, 而後用力的抱緊了懷中的阿沅。

心底那種滿足感，是打了勝仗，是在享受榮華富貴時無法填滿的。

*

滿月酒之後, 霍擎的那兩位摯友在武安縣住了好些天。

聽霍爺說他是來徹查北疆的。而胡大帶了幾十個弟兄來，在霍爺的打鐵鋪中給他的每個屬都 打了一把匕首和手腕的護甲。

他明顯就是幫襯著霍擎的生意，到手的生意，沒有拒之門外的道理。

有了胡大的這單生意，霍擎告訴阿沅，他起碼得小半年不愁生意了。

阿沅過意不去，道：“好歹都交過命的，這賺摯友的銀子，會不會不大好？”

霍擎卻是與阿沅道：“他本就是想要幫襯著我，我若與他客氣，反倒見外，再者這銀子不掙白不掙，不僅得掙，還得多掙。”

阿沅不明所以：“怎還要多掙？”

霍擎淡淡地道：“他想多給一些銀子我花。”

實則是在滿月酒上，胡大喝大了，竟與霍擎胡言亂語了起來，說他的媳婦還沒有他的妹妹長得好看，說霍擎瞎了眼。

如此還與他講什義氣，說什客氣？不宰他一頓便是看在十年的情誼上了！

兩人在武安縣住的這幾日，霍擎倒是時常請他過來吃晚飯。

兩人每回來的時候，都看到以前在戰場上冷血無情的霍擎，動作嫻熟的抱著個小姑娘在院子裡邊輕哄著，生怕旁人不知道他有個閨女似的。

胡大了幾大涼茶，肉麻道：“我就覺得老霍是故意顯擺給我瞧的。”

莫七笑而不語。

霍擎瞥了眼他，然後把孩子抱到了莫七身前，面色平淡的道：“給你抱一抱。”

莫七一愣，看向霍擎懷中那小小的一個小糰子，看著就非常的弱小。

猶豫了一，還是伸手，小心翼翼的把小嬰接道懷中。

霍擎動作也放輕了，低聲說：“她姑婆說她還比較小，只平著抱。”

莫七點了點頭，平抱著又軟又香的小姑娘，約莫是緊張，便是連大氣都不敢一。

大概是隨了親阿爹，小圓圓的膽子也大，到了陌生人的懷中，卻是一點也不鬧。

一個月點大的小圓圓，平時也不怎哭鬧。平日早上醒了，若是爹孃還沒醒，就睜著眼睛骨碌碌的轉著。

莫七看著，臉上露了笑意，誰知她竟然也跟著笑了起來，一雙還完全長開但卻也已經圓不溜秋的眼眸也笑得眯成了一條線。

尚未當爹的莫七，似乎明白了霍擎為什會抱著這小姑娘不肯撒手了。

這般甜而人的小姑娘，誰不疼愛？

在一旁的胡大，目光一直往這邊瞅，看著這小姑娘笑得似裹了蜜糖一樣，忽然覺得家裡邊的那個幾歲大的渾小子不香了。

“怎不給我抱一抱？雖然我看著五大三粗的，但我抱孩子是一把好手，我七個弟弟妹妹都是我帶大的，老莫一看就沒怎抱過孩子，你竟然還敢給他抱！”

莫七和霍擎聞言，都無奈的嘆了一氣。他的七個弟弟妹妹，一個帶得比一個糙，一個比一個虎背熊腰，腰大膀圓。

更別說一個的審美都多多有點異於常人，他竟然還有臉說，果真是臉大，說什都不覺得丟臉。

雖如此，霍擎還是從莫七懷中把小圓圓抱了過來，放到胡大的懷中。

囑咐:“別咧嘴瞪眼嚇到孩子。”

胡大一瞪眼：“老子……”老子二字才來，就見霍擎和莫七二人皺眉瞪他，餘的話，壓低了聲音不悅的說：“老子長得哪裡怕了？”

低著頭看懷中的小姑娘，胡大頓時收斂了臉上不滿的神色，露了逗弄的表情。

擠眉弄眼的，好不滑稽。

芸娘和阿沅在廚房門偷瞧了一眼，都莫名覺得有些好笑。

三個大男人，抱著個小孩子，都像是變了個人似的，真是奇怪又有趣。

芸娘看侄女婿喜歡閨女的勁，不知怎的又想起了陳家那糟心窩的一家子把閨女當成賠錢貨，當成了外家人的事情。

暗暗嘆了一氣，邊擇菜邊語重心長的囑咐阿沅道：“侄女婿樣貌好，又有兩間鋪子，更與縣太爺家的公子交情好，外邊有不雙不懷好意的眼睛盯著呢。之前你身子重的時候，就這段巷子的路，我就看見過好些個陌生女子，一個個花枝招展的，竟還看到了陳家村的劉寡婦呢，那時你懷著小圓圓，怕你多想，我便沒說。

”

說到劉寡婦，說起外邊的野花，阿沅的笑容淡了來。

最近不止姑姑一個人這說了，便是許娘子和交好的幾個鄰里都說了。

阿沅嘆了一氣，淡淡的道：“那些人的心思是長在她個的肚子裡的，我也沒辦法讓她歇了心。但只要霍爺無意，他再積極也無用的。再者霍爺也不是那樣的人，姑姑你應該也看得來。”

至於霍爺之前的身份，阿沅誰都沒有說。當初在金都當將軍的時候，要什樣的女子沒有，現在怎那容易的就被勾走了？

芸娘想想也是，那多的狗吠你，難不成還真的一個個吠回去呀？

“雖然是這說，但還是要想想辦法，莫要讓她以為有縫隙鑽。”

阿沅雖點了點頭，但也知什辦法都沒有夫妻間的信任最有用。並不打算用這事消磨夫妻間的信任。

最大的辦法，那便是恩愛兩不疑的給她看。

*

莫七和胡大二人是來武安縣清水鎮的，然也不一直來尋霍擎。

二人就是前邊幾日叨擾了些，後邊要忙正事，倒是隔個數日才會約在外邊喝些小酒。

霍擎應酬了，除了家中便是打鐵鋪。

雖然平日在臉面上還是當時阿沅初識他那會一樣，冷臉言，阿沅知道他冷麵的溫柔。

平日家中的家務事，僅除了做飯外，他但凡在家中都會顧的做了。

晚上小圓圓醒了，他是第一個抱的。便是他在家中的時候，阿沅一個沒注意，他便把她的衣物和小圓圓的衣物給洗了。

許是夫妻間沒有任何的齬齟，阿沅住進霍擎的院子於。由貫來垂眸沉悶的性子，成了現落落大方的性子。

暗淡無光的雙眸也是充滿了光彩。便是那臉蛋上的肌膚都好得似泛著光亮一樣，這巷子哪家娘子見了不嘆了一聲氣色好的。

許娘子也是認識她認識得比較早的，幾乎每隔幾日就感嘆：“我見過很多生完孩子不久的，一個個都憔悴得臉黃眼黑的，瞧你這樣的，哪裡像是剛生娃的？”

大人家的娘子有人伺候，孩子也有奶孃。那些小人家和窮苦人家便不一樣了。

若是遇上個好丈夫，或許好過一些。但若是丈夫不體貼，加上婆婆磋磨，生個孩子都似老了十歲一樣。

阿沅笑著不說話。

有生意來了，阿沅便到後邊看小圓圓。

因阿沅要奶，中午燉了鯽魚豆腐湯。這湯好喝，芸娘每每都會多做一些端上桌一塊喝。

芸娘給許娘子也盛了一碗。

許娘子舀了一勺湯，正要喝，卻是緊緊皺著眉頭把勺子放了，看向正在喝湯的阿沅，疑惑的問：“不覺得這湯腥嗎？”

阿沅愣了愣，再喝了一湯，然後搖頭：“不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