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掃墓

第二天孟晚歌醒得很早，趁尹彤熟睡，悄悄床梳洗更衣，留了張紙條便門。

早市上買了三束花，打車前往公墓。

這段路孟晚歌在過去十多年走了無數次，從一開始和外公外婆一起來掃孟海音的墓，後來和外婆一起掃外公和孟海音的墓，如就剩她一個，掃三個至親的墓。

外公和外婆婚結得晚，外公當年是國內首批公費留學生，在德國攻讀博士時與外婆相識相戀，雙雙取得學位後才相偕回國成婚，偏偏孩子還一直不來，兩人盼了半輩子才在年近五十時奇蹟似地盼來孟海音這顆獨苗。降生在戰亂時期的外公是那個年代並不寡見的孤，孟海音的生不僅僅是生命的延續，她也是外公唯一的血緣至親，他把女當成眼珠子一樣愛惜，著怕化，捧著怕摔，要星星不給月亮，誰曾想親子緣份竟短短不到二十載。

獨生女驟逝是兩位老人一生都無法弭平的傷痛，外婆在世最後那段時間已經認不太得人了，見了她總將她錯認為她那紅顏薄命的母親，直至彌留之際嘴邊掛念著的仍是音音兩個字。

孟晚歌承接了所有的寵愛和希望，泡在蜜罐子里長大，他給她的總是最好的，別人孩子有的她都有，她有的別人孩子卻不見得有。周遭的孩子一方面嘲笑她是沒父沒母的孤，一方面又欣羨她生活上的富足，在明晃晃的羨慕及暗戳戳的輕視這兩種矛盾的目光中逐漸長大，她從未覺得己的家庭與別人有什差異。直到小學一年級首次家長日，在滿場年輕的家長中，看到了鶴髮白頭的外公外婆，她才真正意識到死亡距離她比其人都近。大概就是從那時候起，她就開始害怕起死亡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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