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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閱讀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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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媽媽每晚親我一下,所以我從來不做噩夢。”

這話倒不是騙小孩子,只要周子兮和唐延都在跟前,他就不會再有噩夢。

但唐延並未就此罷休,從那天晚上開始,記錄每一個晚安吻和每一個夢境。字還不大會寫,紙上許多隻有他自己看得懂的標記,竟然也堅持了一百天之久,有了一個挺像樣的統計樣本。結論是,一百個吻中有九十七個半有用。至此,唐延很有風度地表示,自己錯了,媽媽的晚安吻的確可以趕走噩夢。

不管別人家怎麼想,唐競覺得孩子教得很好。他與周子兮也很好,好得像一對正牌夫妻。

此時的人生,也總算叫他覺得是他自己的人生。只是在所有這些歲月靜好之中總還有些遺憾,但凡事都不能太滿,像現在這樣也許已經足夠了。

隔了一陣,一個電話打到唐競的事務所。是小學老師,說唐延拒絕完成學校的作業,又聯絡不上母親,只能找到他這裡。

唐競聽得要笑,真是世道輪迴,合該他總是挨先生的訓,從前是因為太太,現在又是因為兒子。

他開車到學校去挨訓,老師一通話說完,唐延還是覺得自己沒錯,唐競只好把孩子領出來,坐在車裡開導。

“我不是拒絕做作業,”唐延解釋,“我跟先生解釋過,我不適合寫這份作業。”

“你這跟拒絕有什麼區別?”唐競反問。

唐延卻錚錚有詞:“當然有區別,我不做是因為作業不合適。如果先生同意改一個題目,我很願意完成。”

“到底是什麼題目?”唐競耐下心來,就好像許多年之前問那個藏身在《申報》後面的女孩子,究竟為什麼要這樣?

“老師要我們寫三句話,解釋為什麼美利堅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國家?”唐延回答。

唐競已經猜到知道原因,卻還是道:“這題目不難,你一定會寫的呀。”

唐延果然道:“可這提法根本就是錯的,叫我怎麼解釋為什麼?”

“哪裡錯了?”唐競繼續問下去。

“我並不覺得美利堅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國家,”唐延回答,“每一國都有自己偉大的地方,怎麼可能比出一個之最來?”

“但是我們住在這裡啊。”唐競不知道怎麼給孩子講中庸之道。

唐延卻已經開口道:“媽媽說過,我們只是客居在此。”

唐競笑了,想象課堂上的場景——唐延婉拒這份作業,就像平常說“No, thanks.”推辭掉一份布丁一樣的禮貌。明知道這脾氣吃虧,但他還是笑了。

等他把孩子送回教室,總算找到一個折衷的辦法,叫他就按自己的想法寫出來——每一國都有自己偉大的地方,怎麼可能比出一個之最來?

離開學校,唐競駕車回家,遠遠看見周子兮的車子也才剛開進車道。他跟上去,一直到後院才看到她,脫了鞋子,在游泳池邊坐下,兩條腿浸在池水裡,翻開手中的一本書,又點了一支菸。

他早已經戒菸,她卻偷偷抽上了。唐競走過去,她聽見聲音,才慌忙滅了,藏起煙盒,兩隻手扇著,驅散煙霧。

“別藏了,我還能罰你站不成?”他看得好笑,走到她身邊坐下。

她這才作罷,把手上的書給他。書名是The Island,作者是P. Walsh。

孤島餘生 25.3

這本書是周子兮逛書店時偶爾所得,還是寶莉的一貫作風,封底沒有作者照片,只有幾句話的簡介,說寫書人是名記者,曾在中國工作,如今住在紐約。

書挺厚,周子兮看了一個禮拜。在那七天當中,唐競始終察言觀色,簡直覺得自己命懸一線。

周子兮偏還要逗他,說故事裡有他,而且篇幅不少,還說已經寫信給寶莉以及出版社,希望能得到翻譯中文譯本授權。如果事情成了,總還得有大半年對著這本書仔細研讀。

唐競簡直無語,倒不是對周子兮,而是對曾經的自己。他記得當時甚至還有過那樣的念頭,如果寶莉將在中國的奇遇寫成一本書,最好能在書裡佔一個有趣的角色。如今願望成真,他反倒有種一語成讖的感覺。

周子兮說要譯中文版多數是個玩笑,但那封信倒還真寫了,委託出版社轉寄作者,只是故人道個平安。隔了挺久才收到回覆,是一隻牛皮紙信封,上面標註“請勿摺疊”。除去這幾個字以及地址、收件人確實是寶莉的筆跡,再無隻言片語。信封裡面只有一張黑白照片,照片上兩個人,一個十幾歲,穿著女學生的校服,另一個二十多,著西裝掛著金錶鏈。這樣的照片他們已經有一張,但這一張卻又有細微的不同,兩人沒有看著鏡頭,也沒有笑,只是靜靜地相對。

十幾年前的自己突然出現在面前,那感覺是有些神奇的,更何況鏡頭抓住的是這樣一個瞬間。唐競不禁覺得,難怪當時連吳予培也能把他看得通透,那點心思全在眼中,一目瞭然。隔了許多年再看,有些動容,也有些赭顏。

他不知道周子兮是不是也有同樣的感覺,只見她拿出相簿將照片收起來,卻沒有新開一頁,而是從黑色卡紙上取下原本的那張,把這一張疊在後面,又重新扣上四個三角貼。兩頁之間那一層半透明的棉紙覆上去,看起來還是原來的樣子,絲毫沒有改變。

夜裡睡下去,她鑽到他懷裡來,就像曾經的無數次一樣,但也是因為做過太多次,以至於他立刻就體會到其中的不同。

“怎麼了?”他在黑暗裡輕聲問她。

“那書我譯不了。”她回答。

“為什麼?”他又問。

“我妒嫉。”她笑。

但他卻從她的聲音辨出一絲抽泣。“到底怎麼了?”他低頭下去,試圖藉著月色看她。她卻只是搖頭,深埋在他胸前,避開他的目光。

他沒再追問,任由她藏在那裡,抱著她,輕撫她的背脊。

這個動作反倒叫她落淚,終於開口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不是我,你根本不會遇到那麼多事?”

唐競頓悟,是因為書裡的那一段,寶莉第一次離開上海,他已經打算同行,後來卻又留下了。或許還有婚禮前夜的那一通電話,滿室迴盪著俄狄浦斯的詠歎,他對寶莉說:我走不了了。

“我多怕你那個時候不在了……”未及他說什麼,她已嗚咽出聲,一時間涕淚滂沱,雙手探進他睡衣裡面緊緊抱著他。

這句話在他們來美國的郵輪上她就說過,唐競忽然意識到,他以為了解她的一切,卻從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她一直都在自責,甚至遷怒到做律師那段經歷上去。她的那點心性不見了,就是因為這個。

想到這些,唐競好氣好笑,心中卻又絞痛。他捧起她的面孔,拇指抹去淚水,看著她,對她道:“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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