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雋醒的時候,已是晚上了。
趙徵已經醒了,坐臥在她身邊,似笑著她。
“白日宣淫還晝寢……”宋雋側過身去,背對著他,懶懶的:“趙大人,你聖人書都讀哪裡去了?”
“見了阿雋,哪還記得聖人訓。”
宋雋笑一聲,坐起來叫初一。
“把我那藥溫上。”
趙徵臉上的笑淡了淡,旋即又是一臉和煦。
她身上已經是被清理過了,然而那書桌到底不比床榻,委實太硬了些。宋雋腰肢還是有些痠軟,勉勉強強靠著床欄坐起來,緩緩問:“我這幾日住在你家裡,陛與朝臣,沒什別的反應嗎?”
“無外乎議論紛紛,忖度咱兩個的關係罷了。”
趙徵語氣散漫,專心把玩著宋雋的頭髮。
“你指望他有什反應?”
宋雋笑:“至也得懷疑咱兩個暗中勾結,砍死其中一個才是。”
說話間,初一已經在外頭叩起門來。
“宋大人,藥。”
宋雋糊糊應一聲:“擱桌子上就是,我等等去喝。”
她說著開啟趙徵玩她頭髮的手:“別鬧我。”
趙徵卻愈發湊近了些,問她:“那藥苦不苦?”宋雋低頭專注找己鞋,找了半天無果,想到己是被趙徵抱到床上來的,皺了皺眉,赤腳踩在地上。
“藥罷了,哪有不苦的——我那殿前司指揮使的位置給了誰?”
趙徵撩起眼皮瞥她:“陛給你留著呢,怎捨得給別人,八十萬禁軍呢。”
又說:“這苦的藥,還要喝?”
宋雋沒理他,踩著地毯走過去,端著碗一悶了,拿一旁的帕子擦了嘴,漱過了粒蜜餞,又慢悠悠走回床上去。
走了沒兩步,小腹忽然一疼,猛地一抽抽,宋雋膝蓋一彎,差點砸地上,被跟過來的趙徵一把攬住。
宋雋垂著眼看,這人鞋明明在床邊,也不知道做什跟她這緊,著急忙慌的,鞋都沒來得及穿。
“怎了?”
宋雋搖搖頭,糊道:“大腿根被掰得忒使勁,有些個疼。”
趙徵沒被她這話說得臉紅,微蹙著眉仔細打量了打量她臉色,見宋雋神色如常,才緩一氣,繼續問:“旁人議論紛紛,我也好奇得很,阿雋,你是為了什,要跟我回家來?”
“公務苦悶,尋你睡一覺,解解閒悶氣。”
宋雋往床榻上一歪,順著滾進床內,眉頭因為小腹愈演愈烈的疼痛蹙起來,她是戰場上跌打過的,刀劍加過身,卻覺得也沒疼得這磨人。
然而宋雋絕不是叫疼的性子,雖臉色疼得漸漸發白,卻還是死撐著不聲。
趙徵被她背對著,瞧不清她視線,貼著她的背躺著,慢條斯理一笑:“哦,原來宋大人是尋我暖床的。”
“只怕不止吧。”
宋雋以為他又要說些不中聽的情話來,不耐煩地哼哼一聲,卻聽這人緩緩道:“你是想逼著陛儘快復你原職吧,阿雋。”
宋雋一愣,從小腹沒完沒了的疼痛裡被這話說得一個激靈,頭腦清明瞭那一瞬。
她的確是這想的
。
小皇帝雖然孩子氣,到底利害關係還是明白的。
她和趙徵都大權在握,一掌兵權,一領世家,若是勾結在一起,別說架空皇帝,推翻了王朝己上位都有。
因此小皇帝絕不叫他私交過密。
只是…卻也不全是這想的。
宋雋嘴唇翕動,終究是嘴硬心軟,似笑非笑道:“難不成…不成還是…還是為了時時刻刻見你,才…來的嗎?”
她語氣如常,卻因為那尖銳的疼痛抑制不住地停頓了好幾次。
趙徵終於是察覺異常來,扳著她的肩膀看了過去,看著她面色發白、滿臉冷汗的模樣,抬手扣上她脈門:“怎回事,哪裡不舒服?”
他語氣惶然地叫初一:“去請大夫!”
宋雋眯著眼,冷汗溼了衣裳,倒還有閒心想,趙徵竟也有這慌亂無措的時候。
她抬手拉住趙徵衣袖:“肚子有點疼而已,你慌個什勁,去叫初一給我個湯婆子來暖一暖。”
趙徵溫熱的手掌隔著一層布料貼上她冰涼一片的小腹:“藥是苦的也要逼著喝去,肚子不舒坦也要忍著,宋雋,你說一聲不舒坦、不暢快又怎樣?”
宋雋迷迷糊糊的,聽見己的名字精神了一,眼皮鬆松一撩,旋即垂了。
初一的湯婆子很快來了,宋雋迷迷糊糊的捧住,她匆匆忙忙接過抱在懷裡,趙徵捏著她兩腮喂她一碗溫溫熱熱的紅糖水。
大夫來得也快,趙徵扯簾子,只露宋雋的手腕來讓人把脈。
大夫被趙徵的臉色嚇得不輕,換了兩次手,沉吟許久才了論斷:“這位夫人尋常喝的避孕的藥的藥性偏涼,天長日久,損毀身子,恰逢月事將近,才偶發腹痛。”
“無大礙?”
“並無大礙,夫人年輕力健,把這藥停了,用上幾副溫補的湯藥,也就好了。”
趙徵眉頭一鬆又蹙起,問他:“若要避孕,有什男子喝的藥……”
他這話說了一半便停,擺一擺手:“去開方子吧。”
趙徵望著那帳子,輕輕嗤一聲。
宋雋那樣的性子,怎信得過他。哪怕是他喝了藥,只怕也要己偷偷再加上一副,加一道保險。
大夫戰戰兢兢走了,捂著湯婆子的宋雋從那帳子裡探頭來。
“想什呢?”
她臉色蒼白,頭髮蓬亂,臉上卻依舊帶著混不吝的笑,不怕疼、不怕死的模樣。
偏趙徵心裡清楚,這人本質嬌氣得很。
怕疼怕苦又怕死,偏偏不曉得哪來的耐,隱忍做戲的本事一流,每每都騙得他發矇。
“想你呢。”趙徵湊過去,小心翼翼地在她蒼白的臉上親了一:“宋大人。”
宋雋不曉得他又在想些個什,挑了挑眉,抬手把人勾進帳子裡:“我困了,來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