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子裡的水忽然顫抖起來，水濺到她手上，方然然揉揉眼睛，眼前突然一片發黑。她這才想起己已經整整三天沒睡了。她睡不著的時候就會爬起來做己這三年來最常做的事情——那就是跟在方家遠的身後，做他曾經做過的事。

他做過投資，所以己也做。他玩股票，所以己也玩。他時刻不停地敲擊鍵盤劃掉行程表上的每一件事，那方然然也如此——她一點一點劃掉那些五顏六色的行程，途中用力地吸一電子煙。她做到那些的時候遠沒有方家遠那輕鬆。

方然然知道己要比方家遠聰明。那問題在哪裡？現在的她為什會把杯子摔在地上，水也灑了一地，卻呆呆站在那，不知道己該做些什。

方然然這才發現，原來己一直都不知道為什要做這些事。

她沒有動力。

這個想法的浮現伴隨著一陣睏意，將她擊倒在沙發上。她這三年裡很做夢了，天卻做了個夠。她夢見母親的遺容，冰涼的，卻又熟悉。她夢見方家遠——看不見他的眼睛，只有鏡片在反光。接著他扭曲，變成了一臺型的機器。他的動力是什呢？方然然扒開來看，發現那代替心臟的量源僅僅是“工作”兩字。

原來如此，對他，對母親來說，只依靠著工作和畫畫本身就活去。

她做得到嗎？

灰濛濛的，像是陰天一樣的顏色蓋住一切。方然然抬抬沉重的眼皮，卻不知道己是不是已經醒來。她睜眼的時候看見一個模糊的背影，不是方家遠，也並非母親。那是個溫暖的背影，想讓人額頭貼在那裡，再用力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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