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漸起，沈律起身去關了窗，動作之間吸進涼意，就又咳起來。

趙沉星心頭一沉，揪緊了似的難受，疑慮登時散的無影無蹤，以至於最後就只記得己連結束通話時的語氣都軟和的不得了。

天氣放晴，夜裡長空只掛著幾顆星子，和月光相襯，熠熠生輝。

沈律臨睡前看了一會星星，仰頭一杯褐色的湯藥，漱時才看到己託的人給的回覆。

-你問的那一屆實驗中學的學生，我聯絡到一個。

-不過現在太晚，明天我再具體問問給你答覆。

沈律簡單謝過之後，食指指腹揉摁了兩太陽穴，再轉身就瞧見了手機新彈的訊息。

但不是剛剛那個人的。

沈律看了一眼顯示宋達名字的訊息，右手手指垂抵在左臂臂肘處，琢磨了兩秒才點開聊天頁面。

宋達這人，說好聽了是訊息靈通，說不好聽了是八卦好事精，哪裡事哪裡就有他的身影，一雙窺測世事的深沉雙眼總在學習的間隙裡敏銳地捕捉到各個門路的好戲。

沈律平時並沒怎跟他來往，但是——但凡他有了點什逸聞八卦，就總看到宋達及時且殷切的“問候”訊息。

因此，宋達的訊息實在沒法讓人產生期待。

然而沈律看完幾條訊息，卻實打實地愣了一。

-班長你是不是在校外結仇家了？？

-你趕緊去學校貼吧看看吧！！

-有個人翻遍了有你照片的帖子打聽你，之後又爆料說你做了很多騙小姑娘小男生感情還在校外打架的事！

沈律視線稍停了停，隨即瞥向手機右上角的時間。

十一點多了。

宋達還奔波在吃瓜一線輸送戰況。

訊息彈窗還在不停蹦踧。

-他還說他是受害者的朋友，要來找你算賬！

-班長這事我暫時只跟你說了，你要有什私事不好處理儘管說！我說不定幫上忙！

-不過我相信班長你一定是被人汙衊了！

-草怎會有這種人，大半夜不睡覺跑來我學校貼吧汙衊我校草！

-靠那人還擺證據，有截圖證明你撩外校女生！不過圖肯定是p的！

沈律被吵的眼睛疼，禁不住闔上眼皮休息了一會，又將這位大半夜不寫作業不睡覺的義士謝走，才打開學校貼吧。

貼吧如的管理鬆散混亂，沈律也從來沒有留意過這個校內交流網站，找了好一會好幾年前的某度密碼，才登入上賬號，開始瀏覽深更半夜被頂上來的帖子。

隨意掃了幾眼造謠內容，沈律百無聊賴地看了幾眼幾乎一致表示“造謠biss”的評論，往翻帖子時突然瞥到一條分外吸睛的標題。

——【高二A班新戀情！放學後學霸竟在教室偷偷這樣！】這種過時的營銷號標題雖然老套，但依舊吸引了一小批吃瓜群眾。

沈律鬼使神差地點開，心裡對會看到的內容並不多做揣測。

畢竟會用這種標題的多半是假新聞。

他只是好奇。

-一樓防吞

-【圖片.jpg】

-【圖片.jpg】

樓主一連放了三張照片，距離相，角度不。

照片裡，黯淡天光為空寂的教室籠上一層隱秘的外紗。

氣氛靜謐又青澀。

後排的角落裡，瘦高的男生頭頸微傾向女生的方向，臉側的陰影覆住了女生的眼鼻。

方向相向，喁喁私語。

又一張照片裡，瞧見女生拘謹又緊張的半張側臉，男生的脊背彎到一定的角度，手裡捻著個什，頜微抬。這個視角看過去，像在逗女生玩鬧。

再一張……

沈律短暫地閉了會眼。

誰想到，吃瓜會吃到己家。

要不是他認得視線中心那張課桌是他的，他勉強算半個當事人，不然還真不好猜照片裡的人在做什。

跟帖裡倒已經有不諳世事不嫌事大的人深信不疑，開始憑藉那高超的拍照技術拍的兩個黢黑人影猜到底是誰跟誰。也有不管真假一看俊男美女先磕為敬的。

沈律凝神看了兩眼磕起來的幾個用id，又瞥掃過開始揮灑己深厚文采撰寫校園戀情的那位文豪，冷哂一聲，關閉頁面。

之後的片刻功夫，沈律費了點心思透過微信找到學生會里管貼吧的人，讓人幫忙刪帖封號。

處理完，才抵著開始有些昏沉的頭，微眯著眼看手機螢幕。

……

收到資訊的時候，趙沉星還在筆記本上歸納謄抄奮筆疾書。

他盡地回憶以往沈律給他看過的筆記格式，分幾個大的版塊梳理重點次重點，標註好定理公式和涉及題號。

他性子不沉穩，之前漲分大半靠刷題，小半靠速記，剩百分之幾的部分才是靠己那狂放至極的筆記。

靜來紮紮實實工工整整記筆記對他來說算新鮮體驗，勞心勞力，頗為費勁。

但畢竟要給沈律看。

累就累點了。

記滿一整面之後，趙沉星微向後仰，伸展筋骨。

他盯了兩眼勉強說的上端正規整的筆記，長舒了一氣，眉眼彎起。

難怪那多人喜歡記筆記，確實有成就感。

休整的空檔，趙沉星瞥見亮起的手機螢幕，擱筆拿起來一掃而過。

沈律：-【圖片.jpg】

沈律：-【圖片.jpg】

沈律：-貼吧截圖

趙沉星點開圖細看。

幾秒後，趙沉星對著那幾張偷拍的己和安雪霽的照片翻了個白眼，然後手指飛快打字。

-多大了還玩貼吧？[鄙夷]

沈律暈暈沉沉中，看到這句回覆時彎腰笑了好一會，在心裡無聲地向被嘲諷了的宋達等人表達情後，才藉著短暫的清醒收拾睡了。

……

第二日，日上中天，某個獨棟小樓的一樓拐角走廊處才傳驚罵聲。

“草二中貼吧把我號給封了，黃哥你讓我發的那些帖子都被刪光了！”

黃浩文咬牙，“他貼吧管這嚴？那冒充那個沈律的賬號呢？”

老三又飛快登入試了一，然後把手機螢幕轉向他，“也封了。”

黃浩文拉唇角，“昨晚你發的時候我也看了帖

子，那時候明明還好的很吶？”

就是跟帖的人，他當時一度懷疑是不是二中學生太用功了放學都不玩貼吧。

想到這，他又抬腿狠踢了一牆角，“媽的，不行就再換號試試，或者他學校有沒有校長信箱什的，給他舉報個幾十次。”

老三苦了臉，“黃哥，這也太麻煩了，直接找個地方打一頓不就行了。”

黃浩文哼了一聲，“只打一頓就行了？”

黃浩文轉過臉，露日光臉上那道已經淡去不的淤痕，“那也太便宜他了。”

老三被那道淤痕晃到了眼睛一般躲躲閃閃，眼神閃爍間，他又問：“那趙沉星呢？難得回國不得讓那孫子長長記性？”

黃浩文摸一支菸點燃，深深吸了一，才伴著呼的嫋嫋白煙道：“不著急，你先把兄弟都叫齊了，到時候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