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良嬪有八個月的身子了，皇上頗為看重，從立政殿來就立馬到翠微宮用晚膳。

聖上駕到，良嬪然是喜不勝，盡心盡力侍奉，殿內一片燈火輝煌，滿桌玉盤珍饈，歡聲笑語不絕，襯得外面的人越發孤冷。

當夜霜露頗重，周恕在裡面穿了件襖子，才套上宮中統一的藍領褂子，匆匆趕到翠微殿前和人交接。

旁邊的侍衛看見了周恕，打了聲招呼：小周子，晚又是你？

替小福子次數多了，周圍的人都認得他。

周恕微笑點頭，目光在那些穿著鎧甲威風凜凜的侍衛身上逡巡一，迅速別開了。

殿前的侍衛是天子近臣，哪一天被皇上看中就一步登天，個個都是家世眾、高大威武的青年俊傑。他這樣卑賤的內侍和這些天之驕子根本不相提並論。所以每每遇到，他沉默地雕像一樣立在那裡，一副認真當差的樣子，以此來掩飾內心深處的扭曲和卑。

看在旁人眼裡，倒是覺得他這人和別的小太監不一樣，既不趨炎附勢，也不偷奸耍滑，若是讓他幫什忙，力所及之事周恕也一一應，簡直不更和善的一個人了，所以大家對周恕印象都不錯。

若是沒有入宮，周恕興許還去考個科舉，與這些人一較高，現在，他不過地上汙濺的泥，誰都以踩一腳。

若是沒有入宮

他捏起拳頭想到，他本以不用入宮的。

這個念頭一旦翻滾起來，就滋生無數邪惡的觸鬚，將他纏繞拉扯得扭曲，不成人形。無人看見的地方，他的眼神變得陰鬱，指節擰得咔嚓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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