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日光灼灼下像是卷著一層又一層的碎金散漫開去,天地間寂靜的仿若空無一物,唯餘一點這東海之上奪目耀眼的璀璨神光。神光之中俯衝而下的戰神扣著他的愛人用力地深吻著,唇齒間輾轉吮吸中聲音沙啞地說出了兩個字:
“等我。”
敖丙只覺得自己現下何止耳根,怕是連整張臉都已經紅透。
於是從哪吒東海之上走後的一連整整五天裡,敖丙的耳朵如他預想般的那樣沒落得任何清淨。他那些親戚果然不負眾望地紛紛前來八卦,即使被東海龍王阻撓搪塞也依舊不改熱情,旁敲側擊了龍王然後再紛紛地感慨私下交流。原本都以為清心寡慾的敖丙已經是整個龍族最後的小處龍了,畢竟哪有成年龍不去四處交歡的呢?就在所有族人都暗暗懷疑是不是生理出了毛病的時候,甚至想著要不要勸他積極治療的時候,沒想到啊沒想到,真是哎呀呀呀。
敖丙從東海龍王那裡聽說了此事後,不由得沉默了半晌,然後對著東海龍王咬著牙根說道:“…….原來大家如此想我。”
東海龍王對他擺了擺手,勸他道:“哎呀,你不要自暴自棄,等到時機成熟,你把你那孩子從天宮抱回來,謠言必定不攻自破。”
龍王自從敖丙回來後,詢問後得知即使他恢復記憶卻仍舊不知那孩子的真實身世,自己倒先稍稍地鬆了一口氣。眼見這五天過去,敖丙在海底如往常般看書或者修煉,沒有任何向他探聽孩子身世的念頭,龍王一邊安心一邊又有說不出來的隱憂。
於是不由得率先沉不住氣,問向敖丙道:“你可是見過那孩子了……”
敖丙頭從書中抬了起來,不知想些什麼,只低低地應了一聲:“嗯。”
龍王“哦”了一聲,話頭一起,下面的話卻又不知該如何問下去,只好顧左右而言他:“說起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見一次這小孫子。”
敖丙不由得笑了起來,寬慰道:“我兩個哥哥不知道給你生了多少孫子孫女,多的怕是你都認不全了,想含飴弄孫也不必急著阿寅一個。”
龍王只苦笑了一聲:“唉,那不一樣啊……”
確實不一樣啊,萬萬年難得一遇的小太歲,尋常哪兒能見得到。
正說著話的功夫,周遭海水突然劇烈晃動,水晶宮在強烈的震動中出現了大片的裂紋,開始不斷地崩裂坍塌,巨大的碎石水晶瓦片紛紛砸落下來,激起一陣塵煙滾滾。鉅變發生的實在太快,敖丙只來得及撐起結界護住他和龍王的頭頂上方,就聽外面的巡海夜叉蝦兵蟹將已經亂成一團,調令者有之,哀嚎者有之,哭泣者有之,怒喝著亦有之。人聲鼎沸間只見一隻魚兵急急忙忙地衝了進來,對著龍王立刻跪下稟告道:“東海上不知哪來的神通廣大的妖怪,突然就將東海海水席捲出大半撲向四周山林和人族城郭,一瞬間淹死了不知多少凡人和獸族生靈。那妖怪之前也不知到底造了多少殺孽,頭頂上空始終懸著大片烏雲,如影隨形,怕是天道已經容不下他,隨時要降下天雷了。”
一旦在東海海域上降下天劫,怕是無數東海海族也要跟著遭殃。
敖丙根本就沒聽這魚兵說完,只凝神向上觀望片刻,又聚起神力略微掐算了一下,臉色驟然發白,身形一晃便要衝出去,被龍王趕緊匆忙拉住,大聲喝道:“吾兒!外面情況未明,還需耐心片刻,不要如此冒失!”
敖丙回過頭衝著他勉力一笑,道:“父王,您不是想見見您的小外孫?”
龍王沒想到他突然說起這個,不由得微微愕然,說道:“是……是啊,怎麼?”
敖丙深深地皺起眉頭,仰起頭來看向隔著厚重深黑的海水上方那個若隱若現的影子,長嘆了一口氣道:“上面那個就是了。”
龍王:“……”
敖丙一出海面,就見高高的浪頭上一個立著一個高瘦的青年。
青年眉眼生得柔和,下巴尖削,眉頭甚至向上挑起一個不顯眼的尖,看上去頗有些憂鬱,形態樣貌形似敖丙。但那一身驚人的戾氣,和神色之中的張狂傲慢卻幾乎完完全全地遺傳了哪吒。那青年只足尖輕輕地點在浪尖之上,渾身上下乾乾爽爽,看到敖丙出來,居然流露出一片天真柔軟之色,對著他咧齒一笑道:“娘。”
敖丙抬頭看了看天色,果然整片穹頂已被陰雲密佈,其中隱隱已有雷聲,天地昏暗風急浪湧之中東海海水旋轉倒灌,瞬間便盡數衝散進周圍城池與山林,巨浪滔天隆隆的水聲間隱約能聽見人族絕望的哀嚎和獸族的嘶鳴,敖丙又驚又怒,從海中瞬間騰浪而起,雙手凝起靈力,堪堪將洪水引流回海,他一邊咬牙控制著萬頃海水,一邊衝著悠哉悠哉在一旁閒閒觀望的阿寅怒吼道:“你到底在幹什麼?!!”
阿寅甚為無辜地一攤手道:“我馬上就快死啦,想著臨死之前見一見孃親,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碰上來接你的爹爹。不過爹爹一向防備我,過去百年為防著我見到你,他甚至都不肯教我避水術,我沒辦法下水,只能把東海的海水都抽空了,才能讓孃親見一見我。”
他指了指頭頂上方,懶洋洋地一笑道:“娘,你看,何止是爹爹容不下我,現在連天道也容不下我了呀。”
四周海水隨著敖丙的運力正急速著紛紛倒流回去,其餘的東海海族神力雖然比起敖丙的靈珠之體太過微弱,但齊心協力倒也聊勝於無。驚濤巨浪開始隨著靈力回捲而來,氣勢磅礴甚是驚人。敖丙站在浪頭之上,只覺得被阿寅氣得頭暈眼花氣血翻湧,生平第一次嚐到什麼是急怒攻心,不由得衝著他吼道:“不管你做過什麼,現在收手還來得及,萬萬不可一錯再錯!”
“來不及啦,娘,已經來不及啦。”阿寅伸出手,骨節修長的手指上還沾著一點血,他甜甜地一笑,對著敖丙說道:“娘不如猜猜看,我這五天裡殺了多少人?”
敖丙臉色瞬間慘白,只嘶啞地漏出一句:“你……你為何……”
阿寅嗤笑一聲,偏過頭去:“看來孃親果然什麼都不知道。”頓了一頓,只說道:“既然什麼都不知道,那也就罷了。”
不知道也好。
不知道總會心安一些。
總好過自己親口告訴他,自己這個天生的禍胎,要麼剋死生母,要麼遲早會斃於生父掌下。
不如就痛痛快快地按照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