顆糖了?
回去看看,好好看看,看完了之後這些錢你們愛怎麼花,隨你們花!剛到手的錢禍禍完了接下來一個月家裡陪你們一塊熬!熬到下個月領了錢繼續揮霍,一家子再熬!你們的日子就這樣往復!一輩子你們都別想趕上人杏花村!你們就活該過得那麼落魄!以後別再到老子跟前來問為什麼,憑什麼,就憑你們心裡沒數!”
剛才的寂靜無聲,是被強壓的,很多人臉上流露出不耐與不服氣。
怕是怕,但是心底未必沒有嘀咕沒有怨氣。
可是現在,此刻,這一瞬間的寂靜,沉重得很多人只覺喘不過氣來。
那種沉重,不是被強行鎮壓,而是從心裡往外蔓延出來的。
安才的話,像根利刺狠狠扎進眾人心裡,不止下坡村人默然,上坡村人亦然。
十里八鄉除了杏花村,各村的生活條件實則相差無幾。
那些話,那一句接一句的問,問到了他們心裡,所有人無不感同身受。
賺錢為了什麼?為了過上好日子。
為了像杏花村一樣紅紅火火不愁吃喝。
可是人家賺了錢,花出去都有數,人家賺的,精打細算養活整個家,讓一家人都能吃飽穿暖不再為銀子犯愁。
人家有計劃,賺了那麼多銀錢,花多少,存多少,存下一筆之後做什麼用。
供孩子讀書,翻新房,嫁女娶媳!
好日子不是你賺了銀錢大吃大喝幾頓就叫好,好日子該是有打算有計劃,細水長流!
再要沿襲以前的惡習,永遠都別想真正好得起來!
柳玉笙跟錢萬金站在一旁,同樣為安才一席話而沉默。
安才是渾,也自私,可是他的心思的的確確都耗在如何讓村民更好過上。
以前,他用錯了方法,帶著村民們一起只管拼命往自己這方扒拉好處,跟人結仇結怨也毫不在乎。
現在,他正在改,改變曾經的做法,學著去做一個更加合格的引領者。
柳玉笙感覺得到安才此刻的用心。
領頭人是村民的榜樣,便是曾經拐歪了路,只要慢慢導正,總有一天能回到正軌上來。
輕輕的,拍起手掌,掌聲在沉寂的酒坊上空迴盪,傳進每個人耳中。
“安才村長說的很對。杏花村跟下坡村就隔著一條青河,以前大家一樣窮,後來杏花村起來了,固然是因為有了杏花村酒坊,更重要的還是因為村民懂得打算,懂得萬事先想著家裡人。十兩月錢,很豐厚,可是真正用到生活中來的時候,就不會顯得寬泛了。手裡有了銀錢,你們責任更大更重。供養一個孩子上學堂,一年束脩至少需要三兩,每月筆墨紙硯至少需要一兩,嫁女娶媳,嫁妝聘禮至少也需要十兩往上,才不會叫人看低。要是還想給家裡翻蓋新房,沒個幾十兩拿不下來。除此之外手頭還得再存下些銀子以備急用。一筆一筆花費的,沒有個一年半載根本供養不起來。我希望酒坊的工人每個人都能過得好過得紅火,身為東家,我也會你們高興。銀子要怎麼花,該花在什麼地方,自己好好想想。”
說完這席話,留下一群陷入深思的工人,柳玉笙跟錢萬金同兩位村長點頭致意過後,悄悄離開轉往下一站。
酒坊裡的沉寂持續了很久,安才跟上坡村村長都沒有去打斷他們,沒有立即呼喝他們趕緊幹活,由著他們去想,去反思。
只有自己想通了,懂得反省己身了,這個工才算是沒白劃拉給他們。
否則還不如把人刷下去,讓真正想養家的人上來,至少一個月月錢發下去,人家還能養活一大家子人,好過給骨子裡混混的人拿去吃喝玩樂。
自家人沒享受到半點好處,大喇喇一筆銀錢,全供給賭坊窯子去了,想想就能讓人慪出火來。
“安才,你手底下這些傢伙,還能不能掰過來?要是不行,我村子裡還有很多想來上工的……”
“你當我下坡村沒人了?每個村子固定的名額,你敢搶試試?”
“哎呀你看看你,我這不是跟你開個玩笑,就算我想,兩個東家也不會同意不是?”
“哼。”
安才橫了對方一眼,揹著手慢悠悠走開。
換做以前,誰敢跟他安才開玩笑?
這幫子老傢伙,看他上年紀了,脾氣溫和點了,一個個的往他跟前湊了。
第四百二十二章 菜園,小雞,大黃狗
去往下個酒坊的馬車裡,錢萬金猶在感慨。
“福囡囡,你剛才那番話簡直說得太入人心了,我現在還心情澎湃。就是下坡村那些人吧,你確定他們能聽得進耳嗎?”
“事在人為,要是他們想走正路,自然會聽進去,聽不進去的,咱也強壓不得。一番規勸不過是盡心罷了。如今他們是我們手裡的工人,我們對他們,其實也有導正的責任。”柳玉笙笑道。
這種感覺,有點像前世的老師,對手底下散漫的學生,恨鐵不成鋼,想他好,就得嚴厲教導。
她自然不是老師的那個角色。
安才是。
“其實下坡村最讓我驚訝的,是安才村長,他的變化最大。”
“我沒瞧出他哪有變化了,他那張臉萬年不變,好像天生就是拉長的。”
“噗嗤!”想想,確實很像天生就那樣,她就沒見安才村長有過別的情緒起伏比較大的表情。
但是如果安才的改變能夠保持住,她能預見,下坡村將來會截然一新。
接下來的四個點,情況跟上坡村酒坊基本相同。
不管是馬盧村、秀水村,還是蘆溪村、泊頭村,他們到達的時候,工人們皆已經齊聚,緊張的等著他們發放月錢。
十兩銀子,以柳玉笙現在的身價,不過微末毫毛,可是對酒坊上工的人來說,卻能極大改善他們的生活,讓家庭負擔卸下一塊重擔。
這一天各個酒坊裡,全是歡呼雀躍。
當然,除了下坡村那些人,其他工人沒有一個說過下館子進賭坊逛窯子。
這些才是正正當當本本分分過日子的人。
在泊頭村,柳玉笙還看到了年後揹著老母親去求醫的兩個漢子。
他們家已經分家,一家一戶挑一個工人,兩人都有幸選上了。
見著柳玉笙前來,兩人都極為高興,拿出早就準備好的一雙鞋墊子,送給了她。
那是家裡老母親知道結月錢的時候小神醫會來,早早就開始納鞋底,一針一線,親手縫製,藉此表達自己心裡的感激。窮人家裡沒有什麼好東西,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