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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曉英約了張國樑吃完飯碰面,她吃過晚飯,就一直在等著。
到了八點多鐘的時候,張國樑才來了。
他應該喝了一點酒,臉紅撲撲的,看著好像一塊紅綢布。
一瞧見張曉英,他就咧嘴笑起來,“你等久了吧?晚上王順非得拉我喝酒,結果多喝了幾杯。”
張曉英搖搖頭,“沒有,就等了一會兒。”
說完很覺自己有點言不由衷了。
她本來是等了很久的,可這會兒卻說出這種客氣話。
說起來她和張國樑認識的並不久,就算有了婚約,相處起來也是極其客氣的,不像人家小情侶和小夫妻,吵架罵人都沒什麼。
張國樑可能也是這麼想的,他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氣氛有一時冷了起來。
還是張曉英打破了尷尬,她抿嘴笑道:“你不是說要帶我出去嗎?咱們這會兒去哪兒呢?”
張國樑看了看天,這會兒天色已經不早了。
他道:“走,你跟我來吧。”
張曉英跟他走了出去,問他去哪兒,他卻突然調皮起來,對她神秘一笑,“你猜。”
張曉英哪裡猜的出來啊,只能跟著他往前走。
村西是打穀場,秋收的時候地上鋪滿了收上來的麥子和玉米,晾乾了,好收進糧倉裡。
在穀場兩側,堆著十幾個草垛子,都是用麥秸稈和雜草鋪成的,供冬天取暖和平時燒飯用。這些草垛子堆的高高的,夏季的晚上的躺在上面看星星,涼風吹過,別提多舒爽了。
張國樑手腳利落的爬上一個草垛子,又伸手把張曉英也拉了上去。
低笑道:“這個地方好,以天為被,地為床,咱倆在這兒躺著看看星星,別提多舒服了。”
晚的月色很美,月光盈盈掛在枝頭上,映襯著下面無數的燈火,有一種靜逸的美。
兩人一起注目村中萬家燈火的熱鬧,盞盞燈光像黑暗中閃光的珍珠,婉蜒而去,無窮無盡。一點點黃暈的光,烘托出一片喧鬧而和平的夜。
夜裡寒涼,張國樑表現的很紳士,從後面用長衣把她整個身子包裹住。
他靠她很近,嗅著她髮絲上面淡淡的皂角香氣,一時心神俱蕩,她從來不用頭油,也不塗抹香粉,但身上的味道卻甚是好聞。
一時神思,張曉英也沒注意到兩人現在的樣子有何不妥,只覺身上暖暖的,讓她思緒飛的更遠。
她想到了前世的時候,自己也曾爬上了草垛子,只是那時候就只有她一個人,被夜晚的冷侵蝕著,沒有人安慰,也沒人陪伴,只能孤零零一個。
不像現在,張國樑在旁邊陪著,即便兩人什麼話都不說,卻有一種安逸之感。
張國樑給她說了一些在軍營裡的趣事,和戰友之間怎麼相處,他們怎麼訓練的。
張曉英聽著,時而微笑,時而附和一兩句,覺得兩人這麼相處著真的挺好。
她把他走之後,這一年多村裡的事都說了,當然都是撿著好的事說的,不好的,困難的事她一句也沒提。
這人都是這樣,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的。張曉英也不想讓他擔心,她的不易,她的委屈,都是隻字未提。
張國樑輕嘆一聲,他回來也有一天了,有些事多少也聽了一些,只是她不願提,他也不好直接追問。
他低聲道:“說起來那事是我爹不對,我已經跟他說了,讓他去找村長把合同撤銷了,他要不去我就去。”
張曉英搖頭道:“這不用了,我們靈芝已經種起來了,最難的時候已經過去了,租金什麼的還是付得起的。”
她說著又笑起來,“你要是明天有空,跟我到地裡去看看,也瞧瞧我種的靈芝怎麼樣。”
“好啊。”張國樑歡快的答應了。
張曉英笑了,有人關注的感覺真好。
這就像一個初次上學的孩子,考了一個好成績,恨不得立刻拿回去和家人分享。
她希望自己的喜怒哀樂都能有他的參與。
張國樑道:“曉英,你今天跟我爹說什麼了?自打你走後,他就樂呵地好像過年一樣,我問他發生什麼事了,他也不肯說。”
張曉英眨眨眼,“我要跟你說,給你找了個後媽,你信嗎?”
張國樑“啊”一聲,“你說什麼?”
張曉英笑道:“這還不是因為你當兵走了,他一個人在家裡也沒意思,平常就跟那個老光棍老黑頭兩人關係不錯,可兩個老光棍能玩出什麼花樣來?日子過著過著就覺得沒勁了。”
張國樑幾次寫家書,確實聽張老漢抱怨過,一個人待著沒意思。他當時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就說讓沒事出去轉轉,別總一個人窩在家裡。
不過好像見效並不快。
但是後來他爹再寫信,就沒抱怨過一個人寂寞了。
他心中奇怪,問他爹都做了什麼,他也不理會,就一句,“你都別管了。”
那是他爹,他怎麼可能不管了?
此刻聽張曉英說要給他找個後孃,心裡也說不上是什麼感覺。
沉默了一會兒,問道:“到底怎麼回事?我爹和誰好上了嗎?”
張曉英道:“也沒跟誰好上,只是他喜歡上了劉媒婆,經常到劉媒婆家門口轉悠去,有時候找理由上人家家去坐一會兒,這一來二去的,旁人也都明白怎麼回事了。不過劉媒婆一直對他不冷不熱的,他心裡煩悶,所以才總是找人麻煩吧。”
上回分地的時候,她就看出來了,張老漢總想跟劉媒婆套個近乎,跑到人家跟前,說好些個話,只是人家劉媒婆不怎麼愛搭理他就是了。
他討了個沒趣,所以才會在她想租地的時候百般刁難,說白了就是老男人想顯示一下自己多能個,引起別人注意罷了。
她私下問過劉媒婆,對張老漢印象怎麼樣?
劉媒婆還笑話她道:“你這還沒嫁過去,就為老公公草心了啊?”
她覺得臉上抹布過去,就沒再管了。
不過白天的時候和張老漢私下交流,這老頭竟然一改平時的拘謹,變得膽大許多。竟跟她提了要求,說要是能撮合了他和劉媒婆,就讓她嫁進來,並且以後都不再難為她了。
張曉英覺得這事似乎也沒什麼,也就答應下來了。
看來張老漢對劉媒婆還真是有點真心的,一見她答應了,高興地跟什麼似的,別人不知道還以為他要馬上娶媳婦了。
張國樑聽她這麼說,眉頭皺了皺,“你的意思是我爹讓你給我找個後孃的?”
張曉英道:“就算是吧。”
張國樑臉色有點不好看起來,他爹單身了這麼多年,突然要給他找個後孃了,這實在不算什麼開心的事吧?
張曉英道:“我這答應是答應了,不過還未必能成呢。依我看,你也不用太草心,各人有各人的緣法,這事要是能成也是他們有緣分,要是不能成,你爹也就死了這條心了。”
張國樑一想也是,就他爹那脾氣,不順著他的心,備不住就得整出點事來。
到時候鬧起來,更麻煩。他一個人在部隊裡還好,難為的就是張曉英了,還沒進門就被未來公公折磨著,這怎麼也說不過去吧?
他低聲道:“這事就拜託給你了,成與不成都給我一個信兒。”
他說著又忍不住嘆一聲,“說起來這也是我對不起你,還沒怎麼著呢,先讓你為我家的事草心了。”
張曉英笑了笑,“這就當我是個天生草心的命吧。”
不管前世還是今世,她似乎都喜歡草心,操不完的心。
張國樑躺了一會兒,突然扭捏了起來,他低聲道:“我想去個地方。”
張曉英納悶,“你想去哪兒啊?”
張國樑臉一紅,“可能晚上酒喝多了,那個.......那個......”
一個大老爺們卻說不出“要去上茅廁”的話,張曉英有些好笑。
張國樑看著平時挺豪爽的,可跟女孩相處起來,卻總是那麼靦腆害羞。
“行了,你去吧。”
張國樑慌忙跳下草垛,那模樣顯得急得不行,也不知他憋了多久了,好容易才說了出口。
夜晚風涼,卻吹得人很舒服,躺在草垛上,張曉英閉上上眼微微養神。
迷迷糊糊中草垛動了一下,似乎是張國樑回來。
她心中暗道,果然是男人,撒個尿比女人快多了。
這回張國樑似乎比先前大膽了許多,挨著他身子躺下,輕柔地撫著她的髮絲,繼而忍不住把她攬在懷中,竟然在她額頭印下一吻。
張曉英微微錯愕,雙手去推他,一時力大,身子向後仰去,張國樑左手一撈,攬住她下滑的身子,再看她的臉,已是一片紅白。
她怒道:“你幹什麼?”
張國樑突然哈哈笑了起來,“曉英,你覺得我想做什麼?”
對上她迷茫的眼,他忽的湊近她,低頭把唇湊在她的耳邊,他笑了笑,突然在她頸間一嗅。一個動作令丁曉甜僵住,幾乎下意識咬唇道:“你,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明明剛才還好好的,這一轉眼,怎麼好像換成了人似的,瞧他臉上拿賤兮兮地笑,好像個壞人似的。
她這會兒倒真有點懷疑自己的眼光了,難不成他表面實誠,實際上卻是個兩面三刀的小人嗎?<!--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