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皺眉道:“我不想出去。”
都沒有八塊腹肌了,內心非常的自卑,十分值得在屋子裡待著哭一場。
“蕪若,就當陪二哥走走。”魏淵將人從屋子裡拽出來,避過人群,沿著大街小巷一路漫無目的的往前走。
百廢待興的城鎮,哪怕是在夜裡,也有很多人忙忙碌碌。
有些被戰火波及的地方,尚且還是廢墟一片,不少衣著破爛的小孩沿街乞討。
葉汀臉上沒有笑意,安安靜靜沿街走著,腳下的青石板帶著年月遺留下的斑駁不平。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當年年少時,只想著縱馬沙場,建功立業,成為史書上令人傳頌的鮮麗一筆。
一路走來,見過太多殺戮鮮血,越發倦怠於戰爭。
若是有朝一日,他想解甲歸田,只願天下再無戰火紛飛,願百姓再無顛沛流離。
手忽然被握住,暖意沿著手心一路蔓延至胸口,葉汀腳步頓了頓,稍稍側眸對上魏淵的視線。
“蕪若,累了?”魏淵將葉汀的手握的越發緊了。
葉汀點點頭:“二哥,這場仗我快打不下去了。”
身為將領統帥這樣的話,萬萬不可說出口,影響軍心。但在魏淵面前說,是無妨的。
“那天,其實我一個人都不想殺。”葉汀抬手抵住眉心,輕輕揉了揉,眉頭微皺。
魏淵明白,如今是在華國境內,跟當年平西北邊疆時候不同。內戰,往往是最為痛苦的。
“二哥,那些兵戈相向的,分明是最開始拼了命也想要保護的。”葉汀走到街角,一手微微扶著腰,緩緩坐在別人家屋簷下的臺階上。
當年為了守衛疆土曾浴血沙場,而如今,卻又與自己國土的將士廝殺,心境難免不同。
魏淵沒有多言安慰,只是挨著他坐下,將他的手合在自己掌心裡。
街角一對老夫婦正推著板車賣小餛飩,薄如蟬翼的皮兒裡捏上肉餡,賣餛飩的老婦人手指翻飛捏出一朵朵似花褶樣的小餛飩。一旁的老爺子將餛飩下到鍋中煮著。
白生生的餛飩在鍋裡上下翻滾著,老爺子拿著大漏勺,時不時攪動一下。滾起的雲霧便升了上去,散在慢慢黑下來的夜色裡。若有人來買餛飩,老爺子便把餛飩從鍋裡撈出來,十五隻餛飩,兩勺湯,一撮粉白色的蝦皮,一捧翠瑩瑩的香菜,看得人頗有食慾。
葉汀單手托腮,目不轉睛看著。
魏淵屈指颳了刮他鼻子:“饞了?”
葉汀眨了眨了眼睛:“二哥有錢麼。”
魏淵果真掏出一個小錢袋走了過去。
葉汀坐在臺階上衝他笑:“二哥二哥!多放醋。”
魏淵回頭,看見那坐在臺階上的人,彎眸如月,隔著夜色竟是說不出的好看。
加了兩大勺醋的餛飩放在葉汀面前,他單手捧著碗,就坐在別人家門口開始吃,這些日子吐得天昏地暗,難得稍微有了點胃口,魏淵也頗感安心。
“二哥,這餛飩比宮裡的還好吃。”葉汀胃口大開,連湯都喝光了。
魏淵只是含笑看著他:“那是你餓了。”
葉汀搖頭:“不單單是這樣,還有更重要的一點。”
魏淵不解:“還有什麼?”
葉汀笑了笑,沒說話。
倆人把碗筷還給老夫婦,這次葉汀主動將手遞給了魏淵:“二哥,等回京了,你真的會把我封成皇后麼……”
說到皇后這個詞,葉汀臉色十分古怪,當年明明說好封他為天下兵馬大元帥的。
魏淵忍不住笑出聲來:“二哥這輩子是認定了你,你願意給二哥當皇后嗎?”
“二哥,我還是比較想當大元帥。”葉汀伸手摸了摸肚子,那裡已經有了隆起的弧度,軟軟綿綿的一小塊,十分的不習慣。
魏淵扳過他肩頭,把他肩頭鬆開的披風認真繫好:“蕪若,二哥不會讓你和孩子受半分委屈,將來你肚子裡的孩子就是我的嫡長子。”
葉汀無聲嘆息,果然還是要當皇后麼……好煩……
說好的大元帥呢,二哥好會騙人。
十三,
葉汀有孕四個多月後,孕吐的狀況便漸漸好了些許,只是整個人清瘦了很多,越發顯得隆起的小腹有渾圓的趨勢。
他也不再似以往那般光著膀子亂跑,規規矩矩穿著寬鬆的衣裳來遮掩肚子。好在最熱的天氣已經過去,也不至於每日熱的頭昏眼花。
魏淵希望葉汀能好好安胎,軍務便不再多說給他聽,只對外說葉將軍舊傷復發要靜養,不得以任何事情打擾。
這日,還未曾進門,便聽見屋子裡一聲叮噹作響。
魏淵心下一凜,忙大步過去,卻瞧見葉汀一手扶著桌沿,一手撐著腰後,隆起的肚子在衣袍下已經有了很是顯眼的弧度。
地上還有碎裂的杯盞,葉汀抬頭見是魏淵,好像找到了救命稻草般,忙道:“二哥二哥!你快來扶我一把。”
魏淵忙上前去,一把環過他腰身:“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葉汀一臉驚悚的搖了搖頭,指著自己肚子語無倫次道:“哥,肚子裡這東西他媽的會會會會動……”
魏淵忍無可忍的屈指當頭敲了葉汀一下:“好好說話。”
葉汀略有幾分委屈的將魏淵的手扯過來放在自己肚子上:“不信你摸摸看,說不定……嗯……”他短促輕吟一聲,那種細微的觸感恰好再次來到。
輕柔的好似某種藤蔓摩擦過,又像是小蝸牛的觸角點在肚子裡,須臾便害羞的縮了回去。
哪怕如此,卻依然能在掌心的觸控下感受到如此鮮活的生命,真真切切的存在著。
“哥……”葉汀聲音也不由自主的放輕,他亮晶晶的眸子裡映著魏淵清雋的容顏:“你感覺到了麼?”
魏淵指尖不著痕跡的顫了顫,輕輕將葉汀擁在懷裡:“感覺到了,蕪若。”
葉汀把下巴擱在魏淵肩頭,吃吃笑了幾聲:“二哥,我很厲害吧。”
是,非常值得表揚一百遍。
魏淵沒有告訴葉汀,其實在感受到孩子動了的一剎那,他忽然想拋棄一切,帶著他走。
什麼山河,什麼天下,什麼皇位,通通不想要了。
他想拉著葉汀的手,離開這裡,哪怕背離一切,也無所謂。
他已經不再需要任何東西,只要有葉汀和孩子,此生足矣。
十四,
時至十月末,大軍一路行至廊州,距京只餘幾千裡。
上京中能呼叫的軍隊都集中在廊州與上京的交界,這裡將會是最後的戰場。
因為臨近入冬,行軍需整頓再發,便停至廊州營。
魏淵還未進營帳就聽見斷斷續續的咳嗽聲從裡面傳來,聽得他心頭一緊。
始入初冬,天氣還未曾太過寒冷,營帳中已經早早用上了火盆,空氣裡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