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處發出有硬度的譁響,更高的地方是打了暈的半黃的胖月亮。懷了孕的面孔柔和的月亮,意態懶懶地努力掛在樹頂,含蓄而溫婉地笑,笑裡氤氳著幸福,為那甸甸而隆起的弧線,為那弧線之下的情深子美。人走在風中,站在樹下,風裡流蕩著草木的清香,帶了夜露的涼爽;樹邊草蟲喓喓,喧譁騷動,在黑暗的隱密處身體力行著潮溼而火熱的深情。泥土非常得柔軟,被情動的蚯蚓剛翻爬過,腳踩上去,泥土快樂地呻/吟,呻/吟著凹陷,既愛且恨地擁抱你留下的鞋掌印;這是你留給它的,除非別人再來,否則它將長久保留、銘記。夏之夜屬於尋歡作樂,最天真和最薄情的一起作樂,衣衫旋舞而冉冉,秉燭優遊而昏昏,一切交歡於今夜此刻,且不去管明日大天亮後,是否一醒各分散。溫度上來了,夏天盛極一時,酒香瀰漫,是時候做點兒什麼了。找一個情人,漂亮的情人,做點兒什麼,不僅僅為這樣的夏之夜,也為以後,為以後每一個或寒或暖的日子,白天或是黑夜……
柳隨風屈肘架於車窗上,手指撐在鬢角。車窗敞開著,夜風撲面;燥暖的夜風,撩撥著即便是最堅硬的心。每一轉眼,他看見那搖動的樹梢,樹梢後一閃而沒的胖月亮。他巡營歸來,正在回北教場的路上,他的耳中尚留有棕樹營熱辣辣的蟲鳴,鼻裡還糾纏著一縷果木的甜香,靴底猶粘著半層細膩的土粒——他巡營幾個鐘點,便在夏夜的情歌裡沉浮了幾個鐘點;情歌中有最純粹的歡愉,最天真的肉/欲。柳隨風熟悉這種歡愉和肉/欲,他少年時每一個輾轉反側的夏夜,都是在對這種歡愉和肉/欲的渴念中度過來的。流浪的冬天固然難熬,以為天氣轉暖後會過得輕鬆些,不想一種煎熬的結束是另一種煎熬的開始。寒凍遠走了,情/欲搬了進來,尤其在每一頓飽食之後,便宜坊燒鴨的焦油香還流連在齒間,下面那個已然成熟了的大寶貝便一分鐘接一分鐘慢慢地膨大,不由自主地,好似個涎著臉的小無賴,自作主張地認定,它該登場了。柳隨風為此心煩意亂,原因埋得深而模糊,不是通常人們想象的那樣。年輕的妓/女,只要想找,總歸能覓到,無非花些錢;而那些過早開花的女人們見了他,又每每一副掩飾著臉紅的模樣,黯淡的眼裡亮了光,像可憐的溺水者望見並非伸向自己的橫枝了。她們可憐巴巴地衝他笑,極盡卑微地幫他紓解,服侍他,根本不勞他動一根手指頭;他也不想動手去撫摸她們,至多冷淡地捏一把她們的乳/房,瞧一瞧那頂端的深色的奶/頭,便心不在焉起來,眉頭輕輕地皺著,不知是在厭惡她們還是在厭惡自己。然而那些小娘們還好吞吞吐吐地引他說話,拿出以她們的財力不足以消費的時令鮮果來,怯怯地招呼道:“先生,您嘗一個!”而他自然是不嘗的,只顧著穿褲子,然後手指彈一彈已經擺到案上的錢鈔,示意買賣已了,便邁開大步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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