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地上的,所以,他的頭側貼在地上,眼光範圍內只能觀察到一邊的情景。
這裡一片幽深昏暗,像是石壁鑄就的囚室。暗淡的燭光飄忽不定,昏暗的空間裡有輕輕的滴答聲響起,有液體正一點一點滴在潮溼地板上,一種幽幽的陰森氣息包圍了這裡。空氣中有濃重的血腥味和著潮溼的汗水以及其他混雜成一股難聞的粘稠味道。
陰森壓抑的氛圍,讓人很容易打個格外冷寂的寒顫,從身體深處的冷寂……
林奇的目光在他能看到的一側,緩緩遷移著——直到掃視到一排高高架起的人。
他們的雙腳離開了地面的支撐,僅僅依靠穿透琵琶骨的鎖鏈吊在半尺的高度上。他們全數蓬頭垢面,衣衫盡數被除去,光溜溜的身體上早被血色覆蓋;他們的面目也早已辨不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因為他們滿面血汙,依次排下去,分別被割掉了眼睛,鼻子,嘴巴……到最後一個人時,已經割掉了臉上所有的東西,光禿禿的一片血汙下,只有深深的五個黑洞……
就像是五隻黑糊糊的眼珠,在死死的瞪著前面。
“將七公子扶起來,這樣好的一副作品,怎麼能沒人陪著一起好好欣賞欣賞?”突然,一道慵懶的嗓音在林奇的另一邊響起,他只覺得身後的頭髮被人強行抓住,就這樣直直的被拉了起來。雖然林奇感覺不到痛,但身體自動抽痛的痙攣。
他面色慘白,眸中卻一片淡漠的看向發話之人——要好好記著,以後一定一筆一筆還回去……
那是一個極其俊美的男人,漆黑如緞的長髮並沒有束起,也沒有盤髻,而是就這樣散亂的鋪陳在身後,兩側微有些凌亂的髮絲俏皮的從耳際垂下;他斜斜倚在一張寬大華麗的座椅上,寬大的袍服鬆鬆散散堆疊在一起,勾勒出慵懶又妖嬈的姿態。
他就這樣懶懶的坐在那裡,臉上帶著悠閒笑意觀看著這一切。就像不是身處在昏暗陰森的囚室裡施展殘酷的刑罰,而像是在奢華高雅的大廳上觀賞著絕世作品的展出。
或許,這本就已經不是簡單的刑罰了,而是一個藝術家在展示自己的作品,他將其製作完成的過程一步一步展示給人看,還滿帶著笑意的等待著人們的誇獎讚賞。
只是他指明的唯一觀眾卻並不捧場,雖然是渾身髒汙不堪,狼狽的被人擒在手裡才能勉強站住腳,但那雙眼睛,燦如星子,墨黑如漆的雙瞳裡平平淡淡,毫無一絲波瀾。
觀眾不捧場,作為展示作品的人自然就不滿意了。內心極度不滿於對方的反應,那人斂色凝眸與之對視良久,卻突然面色一動輕笑出聲,“看來,七公子是不滿意這幅作品……”他動了動那慵懶的姿勢,緩緩起身離開了座椅,一步步走到林奇身邊,“那麼……若是折了手腳放在大甕裡,應該會更為美觀吧?”
這話一出口,本來不知遭受了多久的折磨而死寂一般的眾人開始死命掙扎,聲嘶吼叫,以及沒有了舌頭的人只能不斷的“吱唔”出聲,那裡面滿溢的仇恨、痛楚、恐慌、害怕……
林奇盯著對方的眸色靜如水面,深如寒潭,但是肩頭卻極其輕微的震動了一下。很明顯,這個動作愉悅到了對方,他不由得再次輕笑出聲,“好,既然七公子也無甚意見,那麼就……折斷四肢。”他傾身在林奇耳邊,如此殘忍的話卻溫柔低語的像是情人間的呢喃。
話音剛落,就有人快速的出手,“卡啦”脆響聲,哀嚎聲,“吱唔”聲,此起彼伏,那一排被吊起的人手腳竟然頃刻間被生生扯斷!鮮血和著血肉碎末瞬間洶湧而出,隱隱可以看見其間森森的白骨……
活生生被扯掉的四肢七零八落的被丟棄在了一邊,沒有親眼見過這血淋淋場面的人是不會了解到底有多麼令人毛骨悚然,止不住的森冷涼意從腳底一絲絲升起,強烈的血腥味令人幾欲作嘔。
林奇面色白如錫紙,毫無血色。但他既沒有發怒吼叫,也沒有拼死掙扎,只是盯著近在咫尺的面容,一字一頓的叫道——
“月瀾滄。”
沙啞的嗓音一定很久沒有喝過水,乾澀的幾乎聽不見,卻不難想象那聲音以前該是何等碎玉相擊般剔透。
第30章 江湖禍事
月瀾滄聽聞久久不置一詞之人終於開了口,自然是滿心愉悅。他微微側了頭,一派雍容笑意的應了一聲,“嗯?”
林奇叫完名字,便緊閉了唇微微喘息,像是耗費了極大的力氣。
因此月瀾滄微微俯下了身,幾乎鼻尖相觸的面對著他的臉——他喜歡看著他的眼睛。
溫熱的吐息道:“一直聽說七公子是個冷心冷清的,不曾想,竟然冷漠至斯……親眼見著自己正道中人這般悽慘,卻仍面不改色。不過,這般……”他斜斜一挑眉,眼底是說不出的流光溢彩,“倒是極為得我喜歡。”
一時間,吊在半空只剩下軀幹的幾個人紛紛極力搖晃了起來,發出“咯吱”的聲響;他們面目猙獰,還剩下眼睛的便對林奇怒目而視——那裡面是仇視,是嫉恨,是不甘……
人總是這樣,同是淪落到被囚的地步,偏偏他們被挖眼割鼻,生斷四肢;他卻在一邊欣賞,全無半點聲援。哪怕是聲嘶力竭的怒罵也好過現在冷冰冰的站在一邊……
林奇沒有理會眾人,只是等聲音稍微回覆了一些,再次唇齒相碰輕而淡的道——
“你若留著我,有朝一日,我便會殺了你。”
他雖然並沒有跟那些吊起來的人一樣穿透琵琶骨,也沒有扒光衣服;但卻也不差,原本的袍服已經辨不出顏色,幾乎成了一條一條的布襟纏繞在身上,滿身血汙的掛在身後所擒之人的手上……
即使是如此不堪的情態,他的語氣依舊雲淡風輕的讓人惱火。如此仇恨之語,說起來竟像是在談論天氣般漫不經心。
月瀾滄本以為會看到對方被仇恨染黑的醜陋姿態;卻萬萬沒有想到,即便是報仇的話對方依舊能毫無起伏的說的雲淡風輕。先前的一絲震動就像是在平靜的湖面劃過了一絲漣漪後,再次寂靜無聲,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那雙平靜的眼眸明明什麼表示都沒有,卻偏偏讓人覺得他是高傲的,不屑的……該死的讓人憎惡,也讓人……忍不住探尋——瘋狂的想要看它不再平靜的時刻。
被那樣一雙燦如星子的眼眸注視著,誰都不會認為他是在說謊。若非如此,他真心會認為眼前這個人冷心冷情猶如鐵石般不為任何事所動容。
也正因為如此,周圍一時間才會寂靜無聲,空氣壓抑的嚇人!誰都不想去猜想這個先前將人四肢活生生扯斷的俊美男人會用怎樣的方法對付這個出言挑釁他的人。
月瀾滄眸色深沉的盯著距離自己幾乎只差毫釐的雙眸良久,倏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