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會說話,往往許久也哄不好,於是所有的人也都睡不安穩了。
劉杏本就是個急躁脾氣,夜裡睡不好,白日做生意便精力不濟,偏回來又不得安生,被折騰了幾十天后便忍不住爆發了。
她越想越憋屈,越想越委屈:憑什麼自己累死累活的,還要替旁人養崽子?還不知日後能不能跟自己一條心!
天長日久的,對這孩子便怠慢起來。
劉掌櫃倒是疼,可終究是個傳統男人,又忙於在外應酬,上心也有限,更兼很不願將好不容易略有緩和的夫妻關係弄僵了,難免偏向劉杏一點。
劉老孃憤憤道:“一個女人,天生合該在家相夫教子,如今都當娘了,還沒規沒矩的在外拋頭露面,哪裡是個賢惠的!早年我便不同意這門親事,瞧瞧,如今可不都應驗了?害死了我兒,又害死了我的孫兒!”
同樣整日在外拋頭露面的晏驕就覺得這話十分刺耳,忍不住回了句,“可我聽說你家酒樓一半都是她的功勞,這還不算賢惠?”
如今不還是指望著人家手裡的秘方嗎?若她早年果然在家相夫教子,你兒子能不能當上掌櫃的還另說呢!
劉老孃一噎,張了張嘴,最後還是賭氣道:“見天打扮的妖妖嬈嬈往前頭去,哪裡是好女子!也不知浪給誰看……”
此言著實粗鄙,龐牧聽的直皺眉,“辦案講證據,若只因心中不快便信口胡言,也不成方圓了!”
劉老孃抖了下,到底不甘心,還要再說,被劉老爹攔住,又說了幾句場面話打圓場,好算沒弄僵了。
一直到最後,劉老孃終究是沒能拿出實打實的證據,可依舊堅持已見,言之鑿鑿,篤定是劉杏害死了劉掌櫃父子,她是個災星,若早年不結這門親就好了云云。
送走老兩口之後,龐牧又軟聲安慰晏驕,“老人家一輩子只活在這小小府城,不知外頭天地多大,口無遮攔慣了,如今又遭受喪子喪孫之痛,你只當亂風過耳就是了,莫要放在心上。”
說罷,又捉起她的雙手,一下下啄著指尖,“我最愛的便是你自由自在,神采飛揚的模樣。”
“我本也沒放在心上,”晏驕心中熨帖,忽道:“我沒洗手。”
龐牧本能的僵了下,待看見她眼中沁出笑意,這才意識到被耍了,不覺失笑,“你呀你。”
“大人,大”一個大字還卡在嗓子眼兒裡,興沖沖趕來的方興便被眼前這一幕晃瞎狗眼,尷尬著僵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兩個主人公卻大大方方轉過身來,依舊手拉著手,“怎麼了?”
方興是個穩重人,一年到頭也難見笑模樣,如今卻這般失態,必然是有了重大進展。
方興撓撓頭,努力控制自己的視線不往兩人手上看,同時心中暗道:果然是京城大地方來的,這行事就是不同……
“大人,好訊息!”他甩甩頭,將腦海中稀奇古怪的念頭驅散,忙頂著兩隻滿是血絲的眼睛言歸正傳道,“屬下帶人四處查訪,得到一個訊息,那劉杏似乎在外頭有個相好的。”
晏驕和龐牧對視一眼,都是心頭一喜,忙又問那人身份。
“暫時不知,頭一個發現苗頭的還是她的丫頭。她說劉杏與劉掌櫃早已分居多時,兩人幾乎從不在一塊睡,劉掌櫃多數時間都睡在另一個屋,當時得知劉掌櫃死在劉杏臥房內還覺得有些奇怪哩。”
“她時常見自家夫人突然多幾樣新鮮貴重首飾,男主人沒送,女主人卻又沒新打,也不見外頭進來賀禮,十分可疑。因此,那丫頭暗暗心驚,便留神觀察幾回,只是所知有限。”方興道,“皆因劉杏本就不大愛叫人跟著伺候,這麼多年身邊還只一個貼身丫頭,而她與那人都甚是謹慎小心,每每都要提前揮退僕人……”
提前揮退?
這倒是跟舞獅大會當夜的情形像的很了。
“不過屬下綜合了知情幾人的口供,都說對方可能是個武師。”方興又抖出一條關鍵資訊。
“何以見得?”
“大人有所不知,”方興回道,“本地習武蔚然成風,其中好大一個出路便是替人押鏢,而這些活計甚是有跡可循。想那尋常日子裡,誰家捨得見天花銀子請人送東西、送人?多是逢年過節扎堆。據說那劉杏與人私會時,便是本地武師們三三兩兩從外頭回來那些日子。”
一番話說的龐牧和晏驕頻頻點頭。
迷霧重重之中突然出現這麼條線索,可謂柳暗花明又一村。
只是峻寧府武師何其之多,找一個人無疑是大海撈針,卻從哪裡下手?
方興看出他們的困擾,當即獻計道:“聽劉杏的丫頭講,劉杏多出來的幾樣首飾都頗貴重,非等閒人買得起,而且每每私會,都是出入城中高檔場所,想來那武師也不是一般人。而像這樣的人,大多一早便被城中九大武館網路了去。”
龐牧和晏驕俱都雙眼發亮,越發覺得這方興思維敏捷、心思細膩,著實是個被埋沒多年的人才。
兩人都綜合起來想了一回,大膽做出推測:
經過多方討論,本案已經被定性為激情殺人。若假設成立,那麼很可能是劉杏與相好約了要私會,誰知劉掌櫃意外約了楊旺來家吃酒,劉杏難免驚慌,這才有了楊旺口中見面時的厭惡和驚詫。
本來若是劉掌櫃還像平時那樣回自己房間睡,或許這事兒也就過去了,但或許是他吃醉了走錯房間,或許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劉掌櫃一反常態的回到了他以前的臥房。驚慌之下,劉杏忙叫相好躲入衣櫥,但終究被劉掌櫃發現,這才釀成慘禍……
這幾日正值舞獅大會,各大武館都會參加,早已是多年規矩,哪怕武師們平日在外走鏢,也必要提前回來,想來那人也是想借機與劉杏溫存一番的。
龐牧沉吟片刻,計上心來,“去將那幾樣首飾悄悄拿給城內外首飾鋪子和匠人跟前辨認,若有對的上的,務必問出是何人、何時所定!”
方興抱拳領命,“匠人們習慣在首飾上留印記,屬下按圖索驥,想必很快便有結果。”
沒想到這個快還真就是快,眾人正圍坐一團吃晚飯時,方興就再次興沖沖的報信兒來了。
龐牧索性叫人將他請進來,“還沒吃飯吧?一併坐下用些,邊吃邊說。”
方興一看在座皆是貴人,還有圖同知、廖通判的家眷,不由十分惶恐,一時手腳都不知該往哪裡放了,忙推辭不迭。誰知話音未落,腹鳴如擂鼓,當下臊紅了一張糙臉,渾身僵硬,任由旁人將自己拉著坐下。
龐牧甚是看中他沉穩踏實,當即大笑,又安撫幾句,讓了菜。
冬瓜排骨湯清甜可口,裡頭的排骨肉入口即化,暑天吃也並不覺得油膩。方興頂著大太陽在外跑了一天,兩頓飯沒顧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