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風聲呼嘯。天已經黑了，伸手不見五指，所以二哥決定燒些紙錢。

火苗、煙和與黑暗融為一體的灰燼，二哥在放下最後一張紙錢的時候對我說：“李諳，人是沒有來世的。”

“來世是什麼？”我問他。

“就是下輩子。”

“可人們總說下輩子的事情。”

“他們瞎說。”二哥蹲在火苗旁邊，看著它晃動的方向。

“可是你怎麼知道沒有？”我又問他。

他不說話，拿了根不知道從哪兒摸來的樹枝戳著還沒被燒盡的紙。過了半晌，才又開口：“可我不想有下輩子了。”

“為什麼？”我感覺有些冷，也在火苗旁蹲下來。

“一次就夠了，見了我想見的人，做了我想做的事...”

“說了你想說的話。”我接下去。

“留不住的人，”他的手撫上石碑，“下輩子也一樣留不住。”

“我呢？”我問他，“不想再見到我了嗎？”

“李諳，你從小就不像個小孩。”他看著我，隔著火焰上方異常流動的空氣，“可你長到現在也還和小時候一樣。”

“我現在也還小。”我說。

“如果有下輩子的話，”他揚了揚嘴角，“我希望你見些不一樣的人，過些不一樣的生活，不要再見到我了，也不要再見到先生了。”

二哥說了些殘忍的話，對於那時的我來說。可我沒有難過，他的語氣聽起來並不像是怨恨這人世，而是非常客觀地，向我提出他的建議。

“燒完了。”最後一點火星也消失在了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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