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來金看她一眼,神神秘秘說:“那錢我另有用的。”
什麼用?
哪怕是水銀都沒想到,這個用處是請她吃飯。來金這個小氣財迷,竟然在過年前,找了一家還挺出名的酒樓請她吃了一頓飯,雖然只叫了兩個菜,但她捨得把錢花在她身上,叫水銀吃了一驚。
“我雖然年紀小,但我不是傻子,你對我有恩情我都記在心裡。剛好過年,我請你吃飯,也感謝你這些日子對我的照顧,我這輩子從記事開始,還沒有人對我這麼好過。”來金倒了一杯酒,端起來敬她,“你還教我認字,就是我的老師,我敬老師一杯!”
說罷豪邁地一飲而盡。姿態倒是很江湖,但嗆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就怪好笑了。
“咳咳、咳、怎麼這麼辣,難喝!”來金又嫌棄又肉疼,這麼難喝的東西還賣那麼貴,早知道她就不要酒了,直接上茶不是很好嘛,還便宜。
“不會喝酒瞎喝什麼。”水銀自己抿了一口酒,招手讓人送來了米酒,“你要喝就喝這個。”
來金:“……這個米酒不要我付錢吧?”這裡的東西那麼貴,她可沒錢付了!
水銀:“這個我付。”
來金這才安安心心喝了,大概又是秉持著喝到就是賺到,她一個人喝了一小瓶米酒。
水銀沒想到,這種又甜度數又低的米酒都能把人喝醉,她把喝醉的小姑娘領回去後,來金就滿屋子蹦Q,像個皮球一樣沒個消停。
水銀準備洗洗睡了,來金跑過來,抱著她的胳膊,仰頭看她:“媽,你是我媽嗎?你跟我說真話,你到底是不是我媽?”
水銀愣了下,她不知道來金為什麼會懷疑自己是她媽,她被劉孫氏丟棄的時候應該很小還不記事才是。
來金緊緊抓著她的胳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水銀一時間都不知道這小孩是真醉還是假醉,是不是藉著這個機會問出心底埋藏多時的疑問。她只是如實告訴她:“我不是你媽。”
來金不知道是失望還是高興,又哭又笑趴在一邊睡了過去,水銀湊近了還能聽到她夢囈一樣咕噥,“不是就好,不是更好,我也不想討厭你。”
第86章 正道六
李藍枝長得好看, 底子好,水銀如今生活過得好了,養的白嫩了些, 出門還要稍微化個妝壓壓膚色, 讓面板顯得更粗糙。
來金作為李藍枝親生的女兒, 長相更是青出於藍, 先前在弄街裡被磋磨著, 沒吃沒喝年紀又小沒長開, 瞧著還沒那麼打眼, 如今在水銀身邊過得好了,氣色也好,還在酒樓學手藝,被後廚幾個廚娘喂得珠圓玉潤,再加上年紀一日大過一日, 漸漸就顯露出過人的美貌來。
等到過了幾年,來金十五六歲的時候,已經是個水靈靈的美麗少女, 臉龐明豔,頭髮烏黑, 腰肢纖細,哪怕是沒什麼花樣的衣服穿在她身上, 都和別人不一樣。
如今來金再往菜場附近經過, 從前那個常對她惡言相向的男孩子,再也不會罵她了, 反而是每次見她經過都要紅著臉殷殷看幾眼,被她罵了也不還嘴,還討好地想和她多說幾句話。
來金膩味死了他,瞧見他就翻白眼,理都不理直接快步跑過去。
她是個潑辣的性子,菜場和街上到處是些流子混子,碰上好看的姑娘上街就要出言調戲,來金從不和其他害羞的小姑娘一樣,誰讓她不爽了,她一張嘴就是罵,隨身還帶磨尖的鐵釺子,搞得那些混球也不敢動手動腳,只能過過嘴癮,但嘴上根本沒人能說得過來金。
水銀如今三十多歲,她向來心態好穩得住,生活又講究,看上去竟然比二十幾歲操勞過度的李藍枝更顯年輕,她在銀樓幾年,賬目從來算的又好又快,沒有出過錯,前些年還和小掌櫃學金銀器的辨認,如今小有心得,常幫忙掌眼。
長相好氣質佳,穿一身長袍身形挺拔,再戴一副眼鏡,就是位俊俏書生,在歪瓜裂棗的夥計們和年紀又大又油膩的掌櫃中間,水銀就像是夜晚的燈火一樣顯眼,那些來銀樓的大姑娘小媳婦都愛往她跟前來,做生意的時候也好多和她說兩句話。
因此銀樓這兩年大半的生意都是她做成的,田掌櫃已經考慮著年底等小掌櫃退了,就提拔她做個小掌櫃。
和往日一般,她照例端著茶缸在位置上坐了,提筆練了兩幅字,等著客人上門,門口潑水掃灑的夥計忽然跑進來,吆喝道:“哎喲不好了,李先生你可快去看看吧,聽說悅客樓那邊來金和人打起來了!”
悅客樓就是來金工作的那酒樓,地方不大,和銀樓隔著也不遠。
水銀去到那邊的時候,來金正站在臺階上叉著腰和人對罵,把臺階下一個年輕婦人氣的滿面通紅。
那婦人也顧不得周圍的圍觀人群了,張口尖叫:“你這個騷蹄子,每天打扮得花裡胡哨在我家那口子面前轉悠,不是故意勾引他是怎麼樣!”
“誰不知道你是弄街裡出來的,能是什麼好東西,還有你那個師父,跟你無親無故,養了你幾年,誰知道你們是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關係,你要不要臉,勾搭比自己年紀大的男人勾搭上癮了是吧!勾了一個還不夠又跑來勾我家男人!”
來金先前還只是和她對罵,聽她說起水銀,立即怒了,搶過一個看熱鬧堂倌手裡的掃帚,衝著那婦人就是一頓“少林十八式”,掃得她平整的腦袋霎時間七零八落,頭毛支稜,好像被倒擼了一遍毛的母雞。
來金說動手就動手,完了把掃帚一扔罵道:“你那男人長得一張鞋拔子臉,不知道是不是小時候被人按在地上照著臉踩了百八十腳,也就你這種看得上,白送我我都嫌他肥肉太多瞧著膩味,誰勾引他?你不如回家去撒泡尿幫他照照他那德性,順便再瞧瞧你自己眼睛有沒有問題!”
眼看著兩人要打在一起,水銀開口制止:“好了,來金,過來。”
來金一瞧見她,那張牙舞爪的姿態就不情不願地收斂了,年輕婦人見到她,也是神情一僵,有些僵硬地放下手。
銀樓的賬房先生李銀,是這條街上有名的體面人和文化人,過年大家寫對聯都請他幫忙,婦人去銀樓打過幾次首飾,也是找的他接待,要說女人們雖然嫉妒來金長得好,但對於李銀,大多是抱著良好的態度的,畢竟誰不喜歡俊俏的書生呢。
“李先生,你真該好好管教管教你這個徒弟了!”婦人一邊理著頭髮,一邊說道,哪怕憤怒未消,對著水銀那張斯文的臉也不自覺放柔了點聲音。
水銀則問氣哼哼的來金,“發生了什麼?”
來金翻了個白眼,“她丈夫是今年新換的掌櫃,從來這裡開始就不停騷擾我,前不久還讓我給他送菜想摸我的手,我沒理他,昨兒個晚上他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