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看見這人就倒吸了一口氣,難怪裴月明說是一尊瘟神,這可不就是……丁禪嗎?
衣尚予帳下兩大煞星,一個是獨眼飛將徐屈,另一個就是佛面蛇心丁禪。
徐屈那是殺敵殺出來的威名,丁禪不一樣,丁禪很長時間都在軍法隊督陣,他不止砍敵人,砍自己人也很瘋狂興奮。何況,自文帝長子謝芳戰死諸秋之後,徐屈就從朝堂上消失了,丁禪卻是一路青雲直上,跟著衣尚予穩穩當當地加官進爵。
哪怕他現在沒有實在的差遣,腦袋上也穩穩當當地掛著兩個身份,徵西將軍、博陵縣侯。
何況,這位是衣尚予心腹中的心腹啊!
“你是不認識他?”早知道是這煞星在,我才不進來!陳琦想抽裴月明。
裴月明一偏頭躲過他作勢抽來的巴掌,人已經躥到了堂前:“父親,陳閣老尊駕親臨。”
裴濮與丁禪都回頭,看見陳琦顫巍巍地走來,裴濮也想抽裴月明。小孩子家家不知道丁禪的兇悍,以為來一位“閣老”就能鎮得住這從西北歸來的煞神——這可是比衣尚予還難對付的武夫。起碼衣尚予還知道講道理,丁禪這就是個武瘋子,要沒有衣尚予給他上籠頭,他連皇帝都敢咬。閣老算個氣?
“恩師,您怎麼來了?快請進。”這會兒想走也來不及了,裴濮只得出迎。
廊下坐在軟椅裡的丁禪本來在縮著脖子伸手烤火,這會兒不怎麼得勁地站起來,眾目睽睽之下,他居然還扶了扶腰,一副扭了筋的樣子。扭了筋的丁禪心情顯然不好,瞥了陳琦一眼,之後突然拎起馬鞭抽身邊最近的兵卒,怒問道:“叫你們封府封路,封你娘逼!狗|日的閣老都給老子封出來了?!”
狗|日的閣老陳琦:……
“恩師,請坐。”裴濮無奈極了。丁禪往這兒一蹲,他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陳琦沒有問衣琉璃的死因,不管衣琉璃是怎麼死的,當著丁禪的面,裴濮都不可能給他更離譜的回答,“朝光何在?”朝光是裴露生的表字。
“昨兒就沒回來。連帶著幾個家人小廝,全都沒回來。”裴濮烏黑的鬢髮一夕之間就花白了許多,可見是真的憂愁,“我查問過門房,昨天午後有人遞了帖子邀露生赴約。帖子露生帶走了,不曾留下,也不知道去了什麼方向。老師知道,家中才發生了這樣的事,露生本不該輕易出門,送帖子的人……”
礙於丁禪就在廊下,他話說得很含蓄。不過,他顯然是懷疑兒子已經被鎮國公府騙出去扣下了。
站在裴濮的角度,他自己的推測是很合理的。才死了一個出身不凡的媳婦兒,裴露生不守著老婆的靈堂,他敢接了張帖子就往外跑?不說岳家會不會弄死他,皇室是否對他有想法,就算是他親爹裴濮也不會饒過他啊。這種情況下,誰的帖子能把裴露生召出去?必然只有鎮國公府的帖子。於情於理他都要火速趕去。
陳琦也覺得鎮國公府幹得出來這麼無法無天的事。至於扣了裴露生再派丁禪來鬧事……賊喊捉賊這把戲又不新鮮。
丁禪本來在抽自己的屬下,聽見堂上說話不幹了,他捲起帶血的馬鞭,整個人跟沒骨頭似的歪在門板上,眉宇間鬱氣難抑:“平白無故殺我們家大小姐,只怕你家犬子還沒這個狗膽。早些不說?”他揮揮手,“去把門子押來,問明白了,昨兒給裴露生那小雜皮壯膽撐腰送帖子的幕後之人究竟是誰?”
如果裴露生與外人有見不得光的事被衣琉璃發現了,殺衣琉璃滅口,那麼,這時候與他同謀之人送帖子約見,他也一樣會急急慌慌地跑去赴約。
裴濮完全不覺得自家兒子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所以他也根本沒設想過會有這樣的可能。
丁禪懶得再看裴濮,重新回到軟椅上坐下,認真地等著審門子的口供。
他其實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裴露生去哪兒了。陳琦要把裴露生拿在手裡,是害怕這其中有事會牽扯一大片人,包括陳琦自己,丁禪奉命來扣裴露生也是出於這個目的。
陳琦在這事上清清白白,衣家還真脫不了干係。他是來擦屁股的。
丁禪非要說裴露生與人勾結,裴濮出於自清也不能阻止他審問門房。昨日門房當值的三個家奴都被提到了堂前,兵卒將人拉開,分別問話,兩個在別室問,一個就在廊下,由丁禪、陳琦、裴濮都盯著問。
門房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將早已說過的話再說一遍:“……尋常長隨模樣,青衣小帽,方臉,闊嘴,六尺身高,京城口音,送了帖子也沒喝茶說話,轉身就走了。小的還覺得這人奇怪,多看了一眼,眨眼就不見了。”
丁禪百無聊賴地聽著,心裡特別不得勁。
好不容易求了督帥賞賜雨露,他收拾得乾乾淨淨高高興興去赴約,哪曉得還沒吃著就鬧了個誤會,被督帥一腳踹了出來,雨露沒接著,腰給閃了……
雖說這誤會是解釋清楚了,督帥也答應待他腰好了再給他……衣琉璃死了!
在這關頭死了。
丁禪討厭死了這個丫頭。
長得一點兒都不像督帥,養在府裡只會吃白食,這會兒還出來給他添亂。
就不能晚兩天再死麼?等他吃了肉再死不成麼?現在督帥死了閨女,他還怎麼去求歡?真晦氣。
至於那幾個膽大包天敢弄死衣琉璃的貨……他料理了裴露生之後,就去把那幾個貪得無厭只知道錢的蠹蟲全部活埋了。衣琉璃雖然很討厭,可她也是督帥的閨女。敢動督帥的人,那就是找死。丁禪抑鬱不耐的眼神中並沒有殺氣,殺人於他而言是和吃飯喝水一樣正常的事,誰會喝口茶也露殺氣呢?
丁禪不著急。因為那幾個蠹蟲殺衣琉璃這事其實做得很隱秘,按住了裴露生,這件事就按下去了。
當務之急,他就是要找到裴露生而已。
堂中。
“衣家兩位小侯爺敲了登聞鼓,已快馬往皇莊請陛下聖家回京……”陳琦和裴濮說如今的情況。
“此事……唉。”
裴濮很傷感也很內疚,崇溫縣主是一位非常溫柔可愛的貴族少女,服侍舅姑勤謹恭順,與丈夫也稱得上相敬如賓,與小姑子,隔房的妯娌們,都相處得非常好,所有人都喜歡她。
何況,崇溫縣主是帶著聯姻的使命下嫁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