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乖巧懂事又大方,她裝得一點也不難過。
那天他難得地早下班,回來才發現客廳裡沒有人,小姑娘在房間裡和陳少季打電話。
她是哭的,哭得稀里嘩啦。
裝出來的懂事大方還是會有瞞不住的一天。
但她還是一句話都沒有問。
他也沒有答。
她不敢問,他也不敢答。其實從那個時候開始,就註定了這段婚姻的最終失敗。
周明凱有很不好的預感,事實也確實如此。
趙馨瑤坐在那裡,臉上是嘲諷的微笑:“周明凱,上次的話我沒有說完,你覺得我應該說完嗎?”
周明凱糾起的心變成一塊一塊的:“隨便您,如果您有任何需要坦白的,我會替您傳給檢察院。”
趙馨瑤看上去平淡地很,她冷冷地看了一眼少年:“周明凱,我確實有事情要交代,這件事你也一定會感興趣,只是也許,你並不希望我說出全部的事實。”
“因為這個事實,你心裡也許早有預料,你一向是個聰明的男孩。——你所受到的是最正直又忠誠的教育,你被教育成一個公平又勇敢的少年,但是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教授你這些理念的人,把你帶入這個司法體系裡的人,是一個褻瀆這個體系的兇手,你要怎麼辦?”
他要怎麼辦?
這個事實,他其實已經猜到了不是嗎?
趙馨瑤敲擊著桌面,緩緩地開口:“所以周明凱,離開我的女兒吧,我可以永遠對這件事守口如瓶,但是隻要我開口,當年我和你母親的事情,你就再也沒有辦法隱瞞她。”
“你所應該珍惜的,不僅僅是你這身檢察官的制服,還有你們周家沿襲至今的剛正廉明,你爺爺所秉持的公平正義,你父親沒有做到,你呢,你要怎麼做?”
周明凱在走出調查室的時候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緩過來,他的腦子裡亂哄哄的,甚至沒有辦法思考。
趙馨瑤說得對,她背後的人是周青雲,這起聯合貪瀆案一旦公開,必然會有究其原因的八卦訊息,陳皎皎一定會知道。
那個時候周明凱的腦子裡不是他一直以來所堅信的公平正義,也不是他被教育的忠誠冷靜,而是陳皎皎會不會知道這件事情。
周明凱選擇了一個最錯誤的方法去解決這件事情,他去勸他的父親自首了。
周青雲拒絕了。
周青雲冷笑著看著他的兒子:“我不會承認的,趙馨瑤沒有證據,我能幫她做的都已經做了,她不領情就算了還想攀咬我?”
周明凱的憤怒已經難以言喻:“是不是你做的我們無需再討論,我們都清楚事情的真相,只當是我求你,自首,坦誠你的罪行,負你該負的責任,然後結案,不要再牽扯無辜的人了。”
周青雲殘忍地回答他:“兒子,你會知道的,金錢和權利有多誘人,人永遠都不會停下追逐的腳步,得到了就沒有辦法再鬆手,所以人永遠都會為著沒有得到的去努力,然後為了已經得到的去堅守。”
周明凱站在全國最中心的檢察院裡,滿心悲涼:我不想要你說的權利和金錢,我只想要那個我已經得到的她。
周明凱回到家的時候,陳皎皎出來迎他,她看上去有些懨懨的,事實上自從趙馨瑤的事情開始之後,她肉眼可見地消沉。
那天他們吵架了,其實時至今日,周明凱並不記得陳皎皎和他吵架的理由是什麼了,貌似可能只是一個壞掉的熱水壺。
但是陳皎皎說了離婚。
那句話周明凱並不記得完整的是什麼了,大意大概是“你這麼不喜歡我,那我們離婚好了。”
周明凱那一刻很不平,他想:我不喜歡你嗎?我如果不喜歡你,我會為你做著這些事嗎?為你的母親跑來跑去,為了讓你不對這個世界失望而對我最討厭的人屈服。
是的,周明凱是個被慣壞的孩子。
他被陳皎皎的愛情慣壞了。
這樣的孩子是受不得委屈的。
他忘記了,那樣一個陳皎皎為他付出了什麼,她給了他全部的信任和愛,這些他都忘記了。
他被自己的付出感動著,然後從沒有去問過陳皎皎到底要什麼。
所以他回答:“隨便你。”
後來周明凱總是在想,他的小姑娘那麼愛哭,那一次卻是一滴眼淚也沒有流,她愣愣地站在那裡看著他,像是怎麼也沒有想明白他為什麼會說出那句話。
陳皎皎和他冷戰了。
這大概是他們第一次冷戰,周明凱忙得昏天黑地的,根本沒有時間去照顧小姑娘的情緒,他用著“我都是為她好”這樣的想法去矇蔽自己,去說服自己,然後忘記了他的小姑娘是多麼的委屈。
陳皎皎很多天沒有回家,她在學校裡準備期末考試,周明凱意識到小姑娘這次是來真的的時候,周明凱還是給她發了求和的簡訊。
他的小姑娘是真的很心軟啊,他就發了那麼一句“皎皎,今天回家嗎?”,那天晚上,小姑娘就回了家。
她真的很怕失去他。
但是他有恃無恐。
那天的陳皎皎對他說:“周明凱,我其實嘴很壞的,我說離婚一定是騙你的,所以你千萬不要答應好不好?”
周明凱正在吻著小姑娘的眼睛,他含糊道:“嗯。”
其實周明凱在想呀,既然你說離婚一定是騙我的,那其實,你一定不會真的想要和我離婚的不是嗎?
但是他沒有想過,陳皎皎憑什麼要縱容他呢?
所以當他的小姑娘再一次說出“離婚”的時候,周明凱還是冷冷地回答她:“隨便你。”
他每天活在自我感動的故事裡,從未去在意過他的小姑娘那些天裡都經歷了什麼,他從未去關心過,他覺得她應該懂事一點,聽話一點,但是他忘了他娶的不是人偶。
陳皎皎看了他半天,眼睛裡的淚意很是明顯,她這次絲毫不想服軟:“好啊,明天就去離。”
其實周明凱並不瞭解陳皎皎。
就如同五年後的陳皎皎所說的那樣,他從未了解過陳皎皎,他不知道那個小姑娘其實也很脆弱,脾氣也很不好,性子倔得可怕。
這些他從不知道。
他以為她只是說了玩玩,他以為她不會真的離開,他以為她會回來。
全部都是他以為。
所以他沒有妥協過。
離婚那天他被小姑娘推下了樓梯,吊了一個月的繃帶,小姑娘氣鼓鼓地在醫院裡照顧了他一個月。
他有很多個機會告訴她:對不起,我不是不在意你,對不起,我們復婚吧。
但是他都沒有說。
可是陳皎皎也沒有說。
陳皎皎來問過他,周明凱,如果我懷孕了怎麼辦?
周明凱當時正在曬太陽玩手機,聽到這個話唇角勾的厲害,他彆扭地說:“我們已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