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凱一直坐在桌子上陪著她們母女，看到小姑娘撇了撇嘴，氣鼓鼓的樣子有點心疼，他試探性地對陳皎皎說：“要不…”

陳皎皎看都沒有看他一眼，依舊對著小姑娘說道：“陳西西，快一點，桌子上的小朋友都吃完了，如果你想要早點下去玩，你就乖乖地把飯吃掉。”

陳西西不好好吃飯已經不是一天了，在家裡她永遠都是最後一個離開桌子的，陳皎皎教育她的時候陳少季從來不插嘴，所以在吃飯的事情上陳西西對誰求助都沒有用。

但是今天不一樣啊，舅舅不在，陳西西拿眼睛偷偷地瞄了瞄旁邊的周叔叔，他也是大人啊，看上去和皎皎一樣厲害，他剛剛還幫自己講話了。

小孩子對著世界自有她評判的標準，她們的敏感點有的時候實在奇妙，她們能敏銳地感覺到周圍的氣場，哪些是有利於自己的。

陳西西小朋友于是立刻“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小姑娘把手裡的勺子鬆掉，然後手腳並用地朝著周明凱的方向爬，最後一下子栽進周明凱的懷裡，小姑娘擦著眼淚哭道：“皎皎是大壞蛋，不要皎皎，要周叔叔！”

周明凱有著一瞬間的恍惚，小姑娘突然地一下子撲進了他的懷裡，他像是餓了五天的窮光蛋被天上的肉包子砸到了——那般的令人難以置信。

陳西西手腳並用地抱住了周明凱的脖子，然後把眼淚鼻涕全都蹭到了周明凱的脖子上，一邊用眼睛偷偷地瞄著皎皎，一邊指著地面問周明凱：“周叔叔可以放我下去玩嗎？”

小女孩軟軟的身子在他的懷裡，全身上下是小女孩特有的香甜的氣息，陳西西今天下午玩了一天小辮子都散開了，亂七八糟地貼在腦門上，但是還是讓周明凱喜歡得要命。

他大概是抽了八輩子的風，在當下，才會忽略了陳皎皎極為難看的臉色，對懷裡的“小妲己”說：“去吧。”

好嘞！

心滿意足奸計得逞的陳西西小朋友立刻歡快地拍拍屁股蹦下了周明凱的身子，落地後立刻快樂地跑向小朋友的圈子。

等到小姑娘跑遠了，周明凱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麼幹了什麼。

嚇得他立刻站起來：“對不起啊皎皎…我不是…”

陳皎皎舒了一口氣，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她冷淡地把陳西西用的餐具收起來，然後放進水池。

然後轉身上樓。

周明凱看著她平靜地做著這一切，心裡“咯噔”了一下，並且他敏銳地看到在陳皎皎轉身的時候她紅了眼睛。

那一瞬間周明凱很難形容內心的手足無措，他從未有這樣一個時刻，讓他覺得心裡酸脹得厲害，他知道他剛剛的那一個小小的動作，戳傷了陳皎皎。

陳皎皎回到房間，把小朋友的行李拿出來擺好，把他們下午弄亂的房間簡單地整理好，才去回想剛剛的那一瞬間。

說不出來是什麼感受，心裡揪地厲害，那一瞬間她很想大發脾氣，把陳西西拎回來，然後狠狠地推開周明凱，質問他：你懂什麼啊？

那樣的不平、難過、心酸和委屈快要淹沒她的意識了。

甚至可能還有害怕。

害怕有一天陳西西會發現，在爸爸身邊的日子也許也很不錯。

事實上從周明凱知道的那一天開始，陳皎皎就被這樣的認知折磨得快要瘋掉了。

……

樓下，周明凱遠離了那裡的喧囂，悶在外面抽了一根菸。

黑暗中有個人影偷偷摸摸地出來，周明凱回身一看，原來是向威。

向小少爺訕訕地把手裡的煙滅了，然後對他笑笑：“月月不讓我抽。”

周明凱無所謂的聳聳肩，然後把手裡的煙遞給他：“要嗎？”

向威搖搖頭：“我解解饞就行。”

周明凱於是也不說話了，站在那裡抽完了一根菸。

向威其實今天都看到了，他拍了拍周明凱的肩：“心裡不好受吧。”

周明凱沒有說話，但是黑暗中的向威能借著一點點的光，看到他發紅的眼角。

向威緩緩地說道：“看到她被你們的過往在不停地折磨，你們過去的一切都不再是她心中的美好的記憶，還有西西，看著她覺得心裡的愧疚更甚，不好受吧？”

周明凱沒有說話。

片刻後，他才開口，承認道：“不好受。”

“難受得快要死掉了。”

看到她紅了眼眶，因為他的全部的令她傷心的記憶都讓她痛苦，沒有辦法，只能繼續糾纏。

不好受。

向威瞭然地笑笑：“會好起來的。”

想了想他又說：“對了，你別誤會，我家那兩個小子也是這樣的，被揍的時候總是會尋求另一個人的幫助。”

向威毫不留情地道：“爸爸揍的時候就要找媽媽，媽媽揍的時候就要爸爸抱。”

“不是真的多喜歡你。”

作者有話要說： 感情騙子陳西西，四歲妲己陳西西。

（小孩子是這樣的，我弟弟從小被揍了，誰不在就要誰，後來我爸說：你要誰就連誰一起揍。）

感謝【Apache】的 5瓶營養液！

37、那些你沒有說的話（六） ...

向威的話帶著一些打鬧慣了的揶揄, 但是周明凱的心口還是想被密密麻麻的針扎過了一樣難受。

他知道向威說的沒錯, 他是對的，但還是止不住的難受，所以他嘗試著張口，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他轉過頭，看著落地玻璃窗前的小女孩，她正在歪著頭把手裡的樂高送到陳北北面前，被小男孩嫌棄地推開, 然後她樂得咯咯笑。

那樣鮮活的、聰明又嬌氣的、脾氣一點也不好、特別特別愛哭愛撒嬌的小女孩, 是他周明凱的女兒。

驕傲、又痛苦著。

周明凱沒有忍住, 又點了一支菸，感受著尼古丁去平復著他內心的一切不安, 他才緩緩開口：“我知道。”

“她不喜歡我, 才是對的。”

男人的聲音在夜空中帶著難以掩飾的痛意：“她不該喜歡我，不該親近我, 她該和我保持陌生的距離，我應該離她遠遠的, 這樣我就還只是她一個熟悉的叔叔。”

“她那麼好, 是我還配不上做她的爸爸。”

向威看著黑夜中男人的眸子，想說些安慰他的話，但是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只能陪著他抽完了又一根菸。

陳皎皎收拾完房間，給陳少季發了訊息，才拿著手機下樓。

陳西西已經玩瘋了, 陳北北還好一點，至少沒出太多汗。陳皎皎怕他們出汗著涼，給他們把衣服脫了一件拿上樓。

陳西西小朋友伸著手臂到媽媽面前給媽媽脫衣服，已經完全忘記了還在和媽媽生氣，還把熱騰騰的小臉湊到媽媽面前：“媽媽。”

陳皎皎看了她一眼，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