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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孃親,咱們還要等到什麼時候呀?”巴衛耷拉著小鹿腦袋倚在母鹿妖的身上,蔫蔫地問道。
“該是還要幾日吧!巴衛乖,我們要耐心一些,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孃親,我好想爹爹,他見我們這麼久都不回家,定會著急的。”巴衛和他孃親在這小黑屋中待了好幾日,此時已是心煩意亂,覺得暗無天日,不知逃跑的時機何時會到來?
母鹿妖禾語聽兒子提起夫君,心裡酸澀不已,她又何嘗不想不念?
可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她夫君這會兒一定很著急,所以法會那日她必須帶巴衛逃走,否則時間拖得再久些,她夫君定會來尋她們的。
她們白鹿妖族一向隱居於世,一般不會輕易踏足人的地界兒,從不傷人害人,也從不與其他妖族爭搶什麼,上千年來一直在九仙山的九仙泉邊安穩生活。
但白鹿妖族有一傳統,凡是有剛修煉成人形的小輩們,必須由父母中的一人帶著走一趟人界,一方面助其開闊視野,增加閱歷,還有一方面是讓其能瞭解人界,看清當今形勢,以免日後若是去了人界什麼也不懂,搞不好一個不小心便會送了命。
本來都是會由父親帶著孩子去往人界,可她夫君如今修煉妖法到了很重要的一階,不能隨意出山,故而就由她帶巴衛走這一趟,卻不料剛來便出了事。
“放心,孃親一定帶巴衛出去,爹爹還在家等著咱們呢!”禾語堅定了信心,出聲安慰道。
“嗯!我們一定能出去的,等我們回去了,爹爹早就修煉成功變成大妖啦!到時讓爹爹和白鹿妖王給咱們報仇,把那個老壞蛋弄死,看他還做不做壞事。”
白鹿妖族極其團結,也非常護短,一向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可若真是他人來犯的話,也絕不心慈手軟做孬種。
禾語看自己兒子一臉憤憤不平,咬牙切齒的樣子,不由碰碰他的頭笑著安撫:“好,就聽我們巴衛的,到時讓你爹爹給咱們出氣報仇。”
剛說完鹿耳便靈敏地聽到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大約有四五個人。
“噓~先別說話,外面來人了。”禾語急著催促告誡道。
巴衛的心立刻便提了起來,靜靜細聽門外聲響,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生怕被人發現他們沒有被催眠。
而門外也的確有人過來了。
“正德道長,這後院寬敞屋子多,到時法會頭一天柳家旁系就會安排在後院住下,所以我這兩天在後院下了很大功夫,後院基本上也沒放什麼法會要用的東西,因為主要在前院做法會,你看……還要挨個屋子看一看嗎?”
柳生注視著正德神色,慢慢試探道,他自是不想正德按他所說的那般挨個屋子檢查,只不過是怕他疑心才這麼說的。
方才他要來後院時,他夫人便悄悄跟他耳語。
“我看這個正德道長不如那個華容子疑心重,你一會兒先開口講清緣由,之後再試探著問,你可給我沉住氣嘍!千萬別出岔子。”
果然不出所料
“既是如此,就不必挨間屋子看了,反正也都是些客房,我再到前面看看就行了。”
“好好好,道長請。”柳生聞言心下一安,不禁讚道他夫人料事如神,凡事皆想的周到。
正德又在祖祠後院轉了一圈後,沒發現任何異常,正準備原路返回前院時,突聽身後有異響,只一下,聲音不算大,可他卻聽見了。
柳生霎時冷汗直冒,心蹦蹦跳個不停。
“這間屋子是?”
柳生看向正德所指的屋子,知道他起了疑,可這節骨眼兒上他絕不能露了馬腳,更不能讓他進去檢查,故強作鎮定,漫不經心地回道:
“啊~那間啊!那是廢棄的雜物房,裡面堆的都是些不要的桌椅還有從祠堂換下來的舊物什,想著法會後再扔,怎麼了嗎?正德道長。”
“我剛聽到屋內有異響。”
“是嗎?我還真沒聽見,那裡面也沒什麼啊!”
柳生的心這功夫都要提到嗓子眼兒了,表現的越鎮定其實心裡越慌,典型的做鬼心虛。
柳生旁邊之人乃是他的心腹,知曉自家主子在籌謀什麼,見形勢不妙,靈機一晃補充道:“二老爺,我忘了跟您說,我那日檢查時就看到這雜物房裡有老鼠洞,可能是祖祠的僕從常年偷了懶不經常收拾這屋子造成的,之後事情一多我就忘了叫人堵上了,估計是老鼠作的怪。”
柳生一聽趕忙順著罵道:“你怎麼辦事的?萬一過兩日柳家旁系來了再聽到,還不得說大哥不好好打理祖祠啊!真是的,一會兒趕快找人堵上,那負責打掃屋子偷懶的僕從都給我罰月錢!”
“二老爺息怒,小的一會兒就去辦。”
正德適才也只聽到了輕微聲響,又聽僕從這麼一說,心中疑心已消了大半,再說雜物房會出現老鼠洞實屬平常不過。
可轉念一想,華容子來時告訴他一定得細細檢查,若是柳家法會辦不好,會有失師父和上清觀的名聲,定會遭人詬病,所以他決定還是進去看一看為好。
柳生本以為危機已過,心也放回了肚子裡,可抬眸看正德那樣,像是仍在猶豫,非要進去看一看才行。
柳生見狀急躁得不行,正要另尋辦法拖住正德,卻見柳筱兒和翠煙朝這邊走來,當下便有了主意,只能借她轉移注意力了。
“筱兒來啦!”
正德在聽見“筱兒”二字後,果然轉了身。
“二叔,正德道長。”
翠煙站在柳筱兒身側直勾勾地望著那身著青衣道袍之人,確實和那日大不相同,一個翩翩公子形象,一個板正道長模樣。
“二叔和道長可把後院都檢查過了?”
“嗯,正德道長說沒什麼問題,啊對了,你那邊我們還沒去看過,既然你來了,就你帶著道長去吧!二叔先去前院找你爹。”
隨後柳生又對正德笑著道:“那道長先跟筱兒去,後院各處別有遺漏,這法會籌備事宜都是我在辦,我怕我大哥跟華容子道長說漏什麼,我先過去瞧瞧。”
經過這麼一番打岔,正德也就沒再懷疑那屋子,跟著柳筱兒朝前走去。
柳生鬆口氣的同時也看向了身後屋子,他沒有太在意,因為他知道那些妖物是鐵定跑不出來的,昨晚他去瞧過,個個沉睡不醒,沒有他手上那除妖師給的解睡丹,他們是醒不來的,但方才的動靜……
“武大,雜物房有沒有老鼠洞?”
“這個……我也沒仔細瞧過,方才情急想出來的藉口,但也真沒準兒有老鼠,裡面的東西怎麼可能醒呢!”
柳生也覺得沒錯,但還是謹慎著道:“一會兒等正德道長回前院,你悄悄進去看看,之後再來稟報我。”
“行,老爺放心。”
而實際上,雜物房內出現的動靜真的是籠中妖所弄出的。
就在不久前
白鹿妖母子正悄聲聽著門外人講話時,她們對面那幾個籠子中最上面的那個有了響動,似是尾巴掃到籠子所發出的聲響,但很快便沒了動靜。
禾語自是知道那籠中裝的妖是什麼,是一條有著上百年修為且已懷有身孕的母巴蛇。
巴蛇又粗又長,鱗片堅硬如鐵,掃到籠子才會發出尖銳響聲,也不知那除妖師是怎麼捉住她的?
按她的猜想應是母巴蛇懷著身孕,行動受限,這才著了那除妖師的道。
“孃親,那個籠子裡裝的不是那條母巴蛇嗎?難道她要醒啦?”
“應該沒醒,可能是沒被催眠徹底吧!畢竟她修為不淺。”
禾語自己也生產過,她看得出來母巴蛇應該不久就快生了,那除妖師真是喪盡天良,罔顧生命,一點憐憫之心都沒有。
這廂
正德和柳筱兒一路沉默地檢查完了所有剩下的地方。
見正德要去前院,柳筱兒朝翠煙使了個眼色,接過東西對他道:“正德道長稍等,這個外傷藥是我爹從前花重金買來的,特別好用,不僅見效快還能祛疤,你拿回去用吧!畢竟上次你是為了救我才受的傷。”
正德望著玉白手指所拿的小瓷瓶,略微怔衝了下,沒有伸手去接,而是看向柳筱兒道:“多謝柳小姐好意,但正德的傷早就好了,這麼貴重的藥還是柳小姐自己留著用吧!”
柳筱兒並沒因被拒絕而生氣,反倒微微一笑正色道:“正德道長何需騙我?只不過就是一瓶藥罷了,與你那日救我的恩情相比根本不值得一提,難道上清觀連送瓶藥也是違反戒律的嗎?”
“啊,不不是,正德不是那個意思,是……”
柳筱兒看他欲言又止,似是猜到了他心中疑惑,替他解答道:
“道長是想問……我是怎麼知道你手臂的傷沒好全的嗎?”說完又是莞爾一笑,接著道:
“道長剛進門,我們大家在說話時,你就不動聲色地甩了三次左手臂,方才看你又偷偷甩了兩次,我就猜你……傷一定沒好全。”
正德呆呆地看著眼前女子娓娓道來,分析的頭頭是道,她果真觀察入微,是個細心如發之人。
他左手臂上的傷的確還沒好,那山匪當時也使了全力,好在他躲得及時,減了力道,但刀口還是有些深,這兩日癒合,疼痛中還夾帶著絲絲癢意,讓他有些不舒服。
“正德道長,筱兒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單純地想感激你的救命之情,盡點微薄的關心而已。”柳筱兒想起他表弟柳正陽所說的話,怕他會誤會自己,這才又解釋道。
“謝謝柳小姐,這藥正德收下了,不過……柳小姐真的不用把我救你這件事放在心上,那日無論是誰遭難,正德都會出手相救的。”正德聞言趕忙接過了藥瓶,人家姑娘都這麼說了,他又豈能不懂好賴?
柳筱兒見他收下藥瓶,臉上頓時綻放出了別樣色彩,笑容真摯純粹,心裡也不禁軟了下來。
“還好他沒誤會我。”
正德失神地走在回前院的石子小道上,心底莫名有了些許觸動。
“柳~筱~兒,果然人如其名,看起來溫婉明媚,卻又那麼靈秀通透。”
她的笑容……就仿如煦風暖陽,使人舒服愜意的緊。
許久後
柳筱兒大婚時,他不曾去,更沒立場去。
柳筱兒過得水深火熱時,他沒辦法,亦不知以何立場去管。
生平第一次破戒喝酒,酩酊大醉時,他哭著對華容子說:
“如果那日救她的人不是我就好了,如果她從沒有認識過我該多好,如果我不曾修道……該……”
可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的如果?
一記風花債,本也如紅埃。有時候失去了,便再也尋不回了。
當正德真正意識到的時候,已然太晚。
“從救你相遇那一刻起,冥冥中就自有天意,生若不能同衾,那我們便生死相依好了!”<!--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