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被人唏噓了沒幾日,待京城這池水漣漪漸平,大家也就逐漸遺忘了。
天漸入三伏,越發熱得人難以忍受,而在這燥熱的日頭裡,京城卻異常的平靜。無論江湖,還是朝堂,大家彷彿都被這炎炎盛暑熱得奄了,足足兩月餘,沒有鬧事風波。
雖在初時孟帝出手查合歡齋,當時大手筆處理掉了不少京城婦人娼妓,有些婦人是京城裡官員內宅女子,但這中都是妾室,本就是狐媚子,那些大房太太樂得見她們丟命,自然沒多少異議。至於那些官老爺,個個自危,急著保官爵性命,自個供出人還來不及。
朝堂上,太子被廢,二皇子沒了命,四皇子孟英桓一下躍起,成最炙手可熱的儲君人選。可擁護他的多是朝堂品階不高的官,那些兩朝的元老,掌權的國公侯爵,始終沒人發話。
而孟帝對孟英桓也似乎不太滿意,更怕見他獨大,所以有意捧孟清潤,形成雙發打擂臺之勢。
孟清潤卻似有意避讓,朝堂上順孟帝心意發話,下了朝依舊如往昔般友善待自己兄弟。因此比之孟英桓的力爭,孟清潤越發得了聖心。
“你說說我這個三哥,怎麼就不急呢。”孟修染說得口乾舌燥,大口吞完杯茶,急躁說:“現在孟英桓聲勢正旺,我看朝上好多人跟他一派,三哥卻還這個樣。”
坐在案前,虛生仔細分著朝中大臣的名單,聞言也不抬頭,“安習山,董承,寧國公,安國侯等幾位老臣發聲了嗎?”
“這倒沒,那些老臣子跟啞巴是的,一問三不知,全聽父皇決定。”
孟清潤笑了笑,“既然他們沒發話,你急什麼呢?”
孟修染猶是不服,據理力爭道:“可他們如今不受父皇重用,反倒是那些貧寒子弟竄起很快,但他們卻是也不發表看法。如此下去,孟英桓遲早坐上太子之位,再不急,等他真搶到那位,哭死你們。”
懷明墨自顧批閱著玄機閣的事,聞言放下筆,耐心解釋道:“重用的那些臣子是股清流,這些人的話才至關重要,而老臣子不是不說,只是還沒到該他們開口的時候。六殿下沒發現,現在跳腳最厲害的幾個,皇上都是明升暗降,剝了實權。”
“你們是說……”
虛生將朝中該拉攏的名單遞給孟清潤,方有空說:“不爭便是爭,你三哥不爭,那皇上就會幫他爭。孟廣亨的死,明面上是沒什麼,太子當了替死鬼,可是大家都心裡都清楚。皇上的心更是明鏡一般,現在誰跳得最厲害,嫌疑就最大。別看他烈火烹油,鮮花著錦的,等著眼看那高樓塌吧。”
有人這麼篤定的說,屋裡頭誰不知其中深意,虛生是要佈局了。
在梁王府幾人吃過午膳,虛生難得留下小坐,不似平常說過事,立刻匆忙離開。只是他一直心不在焉地翻著書房裡的雜記,餘光不時往院外瞟,好像很在意書房外的事。
有貴客在書房呆,府裡主人閒空只好作陪,因為虛生沒說,貿然問實在有些失禮,所以大家就是好奇,也只是乾等。剛到未時一刻,外面日頭正盛,前院的管事帶進兩個女子。
兩人一前一後慢步跟隨,走在前面的女子身姿婀娜,□□風流,嘴角嫵媚的笑恰到好處,多勾一分顯得風塵,少勾一份又太清冷。
“王爺,有兩位姑娘說是來找虛先生。”
聞聲朝虛生看了眼,孟清潤應允道:“請她們進來。”
紅杏蕊進屋先福身拜過兩位皇子,趕緊拜倒在虛生身前,“先生大恩,杏蕊幸不辱命,在京城找了數月,總算找到丁姑娘。”
自打救下紅杏蕊,水無宮便透過她又救出不少苦命女子。不得不說,這紅杏蕊真是有本事,憑一腔情義,勸說的能耐實在厲害。
原本丁嬰根本沒意向出面,畢竟她受合歡齋迫害多年,又被親人出賣,她早對世間厭憎絕望。可就這麼個人,紅杏蕊僅用月餘工夫就把人說服,也算是虛生無心救到個妙人。
紅杏蕊見虛生動了手指,連忙笑盈盈起身,拉過在她身後清清冷冷地丁嬰,嬌俏道:“小汀,你說話呀。”
虛生瞧出難處,笑道:“丁姑娘揀知道的說,我們這聽著。”
丁嬰狠毒了蓮心慧姬,所以知道眼前是虛生,那個能給蓮心慧姬添堵的人,立刻也不藏掖,將該說的說清。這其中多是丁子胥告訴她的事,她亦恨極那稱不的是人的哥哥,卻知道她這哥哥做事素來留一手,既會告訴她的密事,必都是極其重要的,遂也不敢忘。
關於合歡齋的密事,孟清潤已經知道大多,江湖的事江湖解決,他就是想要處理,亦是有心無力,所以沒多感興趣。至於假皇子一事,虛生也是在猜測,所以沒有貿然提出,沒料丁子胥居然查得這般清楚,孟清潤乍然聽聞,愣怔半天。
“姑娘的意思……是說貞夫人知道孟英桓已被掉包,是個假皇子,她仍在與這假皇子狼狽為奸?”
丁嬰鄭重點頭,眼神格外堅定地看向孟清潤,“是,她不僅知道,還知道誰她親身兒子。”
孟修染驚異道:“為何?”
虛生推測說:“貞夫人是近兩年知道的真相,正因如此,她很清楚如果事情揭發,那她的兒子必會錯失皇位。兒子奪不到皇位,貞夫人又怎麼做得了太后,所以她寧願要個假的兒子,也不能把真假皇子的事揭穿出來。”
哪怕不說,屋裡頭都是聰明人,稍稍細想便能明白其中緣故,不由得皆一嗤鼻。
這貞夫人實在是心狠的女人,剛入宮那會兒她很是得寵,得幸不過一年生下個女兒,那時她沒少拿那小公主爭寵,甚至不惜害小公主生病引孟帝看望。直到有回沒分寸,害得小公主得了天花,終沒熬過。孟帝得知真相後,格外震怒,當時就禁了她的足,可惜這女人委實命好,竟肚子又懷了個。
在蓮心慧姬換皇子的時候,貞夫人早已失寵,還是假孟英桓長大後,頗得聖心,又裝是個大孝子,在孟帝那兒給她求來的夫人位份。
所以如果這假皇子不在,要蔣淑貞過回從前的日子,憑她那自私性子,怎麼肯,對她而言,真假骨肉有什麼區別,她只要坐上太后之位。
丁嬰慢聲細說曾聞得的對話,令眾人唏噓不已。
“這算什麼母親,因為自己的前程,犧牲兒子,真不配為人母。”孟修染的母妃並不得寵,但待他極好,他自然理解不了。
心口彷彿遭人重打一棍,疼得懷明墨咬緊牙。
孟修染不知,屋裡另兩個知道懷明墨身份,目光不禁責備地瞪向孟修染。平白惹來怒目,孟修染一時困惑不解,但又不想拉下臉皮子去問,閉了嘴在邊上繼續聽。
虛生聽過大概,伸手製止丁嬰繼續說,只道:“丁姑娘,如果有朝一日,需你去御前對峙,揭穿蓮心慧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