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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庚早上吃了包子,上課又沒怎麼聽,所以倒是不餓,於是也細嚼慢嚥起來。
此時的大盛並不興午睡,當午飯過後,略微休憩片刻,下午的科目便就又開始了。
江庚還是像上午一般,在最後排練習垂釣。
所幸邱元正辦事還算妥帖,那些教習都沒敢打擾他的雅興。
直到放學,邱元正才從自己的小院中來到課室外。
江庚對他感謝一番,便帶著妹妹準備離去。
邱元正看著江庚離去,心中頗有些有些不捨。
因為江庚今天才第一天上課,就給江庚碰上了休假,他怕江庚心中剛剛升起的好學之心,會因此磨滅。
大盛的學子放假制度,約莫分為三類:
第一類是常假,以十天為一旬,學生放假一天。
第二類假是約莫五月之時,這時暑夏伊始,正是植物茂盛、田裡麥子成熟之際,故該假叫做“田假”。
第三類假則稱為“援衣假”,不言自明,這是由於天氣轉涼,需要新增衣衫而放的假,時間約莫是十、十一月份。
“田假”和“援衣假”都要放一個月左右的長假,在放這兩個假時,學校對異鄉學生,會給予趕路消耗時間的照顧。
校方對學生放假也有著嚴格的紀律。例如,有一條明確規定:“凡逾期返校者,開除學籍。”
此外還有一些重要節日時,也會有休假。
這時的江庚就是恰好碰上了這常假。
出了門,江庚和妹妹走在路上。
忽然間,江庚猛地一轉身,緊緊地盯著背後一人。
湯良朋被猛地回頭的江庚嚇得倒退兩步,煞白臉上扯著笑臉。
“我正好與你們同路,不如同行一番。”
你家不是在知縣府中嗎?
江庚木著臉看著湯良朋,直把他看得渾身發毛。
直到江星月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他才收回目光。
“既然湯小公子如此請求,那麼我也盛情難卻了。”江庚回頭對著妹妹扯了扯笑臉。
算了,妹妹在私塾中,遲早也要有自己的朋友圈,要是傳出個冷漠,不知好歹的訊息出去,那可不太好。
那就暫時先給你小子點面子。
湯良朋看著江庚兩人笑了笑,確定江庚沒有惡意之後,才緩緩靠近過來。
“江大哥,其實自從我聽到你說那兩句詩詞之後,心中就極為驚歎,只是當時夫子在場,才不好當面與你交談。”
湯良朋雖然才十三四歲,但他本就天資聰穎,此時攀談起來,竟讓江庚有種跟成年人對話的錯覺。
“良朋過譽了,不過是心中有感,才抒發兩句,倒是讓你見笑了。”江庚微笑著,不太想在這上面多說。
若是被這小子,說著說著,扯到了為什麼會作出這些詩詞,作出這些詩詞之時心境如何,為什麼會用這些字詞,而不是用其他的替換之類的問題,那麼到最後尷尬的,只會是江庚。
“良朋豈敢取笑於你,良朋向你學習還來不及呢。”但湯良朋終究不是像他父親一般,是個油滑的中年,此時他就沒看出江庚臉上的興致缺缺,反而說得更加激動,全然把江庚的話當做了自謙之詞。
在他看來,讀書人自謙之時,必須要抓緊時間,趁機繼續猛吹特吹,這樣被吹的那個人,才會在心底爽到爆!
於是他又笑著開口:“江大哥詞句之中難掩盛氣凌雲之氣,足見詩句主人的豪邁英姿,世人只道讀書人只會蠅營狗苟,卻不知吾輩學子,亦有江大哥此番豪壯英武之輩!”
“良朋日後還需與您多多交流詩詞,方才能勉強提升我這愚鈍資質。”
江庚看著湯良朋,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許久,看著湯良朋投來的疑惑眼神,江庚緩緩開口:“說得好,下次不要再說了。”
“江大哥,這……這是何意啊?難不成你是嫌棄良朋過於愚鈍,無法隨你一同修習嗎?”湯良朋聽聞此言,臉上卻沒有分毫的惱怒,反而還一臉認真地問道。
“絕對不是,而是良朋你也是一代英才,萬萬不是我等可以指導的,只怕會把你帶上歧途。你我文學之道並非一致,若是強求,反而不美,不知良朋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看著湯良朋那一副認真的模樣,江庚也犯了難,思索片刻,才緩慢認真地回覆道。
聽聞此言,湯良朋眉頭緊皺,又看了看江庚,確定其臉上滿是誠懇,沒有揶揄戲耍之意,眉頭才緩緩舒緩開來。
“是我愚鈍了,”湯良朋對著江庚緩緩施了一禮,“我光知道江大哥詩才絕豔,卻不曾想,此等豪邁之詞,絕非我這般只在私塾之中日夜讀書之人能寫出來的,倒是我孟浪了。”
“感謝江大哥解惑,不然我可能真就誤入歧途了!”
江庚看著眼前一副“我明白了”的模樣的湯良朋,心中有些尷尬。
你一點也不明白啊。
但看著他,應該不會在跟自己扯那些詩詞了,江庚臉上也露出了三分笑意。
“你能這麼想當然最好,讀萬卷書行萬里路,若沒見過泱泱大國版圖中中的山嶽,湖泊,只在書中借先輩之目觀此山河,又如何能作出真正的詩篇來。”
“良朋受教,江大哥果真是個有大本事,有大眼界之人!”湯良朋忽而停下,朝江庚深深一拜。
江庚給他整得更加無措,連忙把他扶起。
“無需如此,不過是同窗之間的交流而已,何必行此大禮?”
“江大哥不懂!你教授於我,在我心中,此時你與夫子並無二致,我為學生,當行此禮。”湯良朋卻是搖搖頭,又停頓了約莫一個呼吸的時間,才直起身來。
對於湯良朋這般,有些頑固的想法,江庚也不知如何應對。
但他卻沒有因此覺得湯良朋固執。
有原則的人,只要不觸碰他們的底線,那麼事實上他們還是很好相處的。
江庚於是就不再跟他說這些學習上的東西,生怕他再施禮鞠躬。
於是三人間有些沉默尷尬。
直到三人走到一處分叉路。
當江庚以為就此告別湯良朋之時。
路旁突然走出了兩人。
他們手中,鋒利的長刀在日芒下反射著精光。<!--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