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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老淚縱橫。好不容易擦淨了眼,看得眼前的男兒雖音容大改,面貌已脫去稚嫩,但左耳上那三顆米粒大小的小痣還在。確乎是自己那長孫。一時間百感交集,抱著他只是哭起來。

太皇太后本氣血虛虧,這一哭更是精神不濟。鬆開劉頤時雖還不捨,頭上又昏沉起來。雖被安容姑姑扶著又躺下,一雙眼睛卻還是跟著劉頤身影走。

安容姑姑一邊給她掖被,一邊勸道:“老祖宗,殿下剛回來,放他回宮裡收拾東西去罷。待您睡一覺緩過神來,再請殿下來看您可好?”老人家的眼還是盯著劉頤不肯放。對著祖母眼睛,劉頤點點頭,見她放心下來閉上眼,便輕輕地將握在手心的枯手移入錦被裡。復看了半響,才直身出來。

安容姑姑送他到殿口。“殿下的嗓音……”看他沉默不語,便苦笑道:“別看老祖宗這會兒神志混沌,記性卻不壞。待她精神好些了,必然要問我殿下聲音為何如此沙啞。”

天色已經晚了,整個天空一片昏黃色彩,遠近的宮燈已經點起來。長壽宮也點了星星點點幾盞燈火。從安容姑姑這裡看過去,這個從小被她看著長大的殿下半邊臉掩在黑暗中,只能看清他挺直的鼻樑,和如刀削出來似的薄唇。這是一張英俊的臉,也是一張清冷莊重的臉。

“若是問起,只說是生了次病害的,如今已經全好了,不礙事的。”

她看著他挺直的走下長壽宮門前的長階,沒入層層疊疊的迴廊裡。

其實她早就聽說劉頤變得清冷沉默了,今日一見,卻恍然覺得只有太皇太后看得清楚。小時他與他的同胞姊姊常從那廊子裡跑出來,嬉笑著攀上長壽宮的長階來拜見皇祖母。整個朝都的人都知道這對姊弟淘氣任性,驕縱的很。他倆個是一胎雙胞,生的一模一樣,宮裡的人都得仔細看看才分辨的出來,太皇太后卻容易辨別。一日她問起太后,太后的答話意味深長。

“人們只道他倆個一般,其實不同。熙兒骨子裡透著機靈;而頤兒表面上胡鬧,實則骨子裡穩重老成。你看他兩個一起玩鬧,壞主意一定是熙兒想出來的,具體怎麼個做法能不被咱們逮住,就是頤兒的本事了。”

如今想起老祖宗的話來,這可是應驗了?

又想起了那劉熙公主。安容姑姑不由得惋惜搖頭,已經入了秋,暮色剛下,寒氣便逼了上來。

涼意沁人。

昔人已逝,只願他能平平安安罷。

作者有話要說: 寫這篇文章是早就想好的,是我心裡一個埋藏了很久的故事。第一次寫文,希望大家不喜歡的話也要在下面評論一下下哦,說出你最不喜歡哪裡,我也要努力改正呢。喜歡的話,希望能鼓勵一下呢。謝謝各位看官啦!

☆、成懷大捷

慶元十一月,朝國於成懷大勝西番。

永和宮裡,恪王劉頤的筆停住了。筆尖漸漸匯出一顆小墨滴,搖搖欲墜。

檀雲看他半響不動神,只得喚道,“王爺?”

劉頤將筆擱在硯臺邊上,抬眼從大扇菱花窗格的視窗望出去。京城南邊祭祀宗廟的那座小山就在眼前。秋深時節,山上景色必是更有看頭。想他在江南時,就是被軟禁於恪州南山之上,如今再讓他時時看著這般景色,這心意,不領也不行啊。

想起在江南的時光,不由得想起三弟劉蒨。自上次見他如今已然四年,不知他在邊疆過得如何?西番戰事得利,他終於是要回來了。

他抬手示意檀雲繼續往下說。

“影衛二十三回報,靳王督查糧草事宜已畢,在回京的路上。”

“何時可以回來?”

“昨晚出發,良州距京城也不遠。大概今晚就可以到了。”

劉頤點點頭,復問道,“從西境到京城要多長時日?”

檀雲想想,回道:“若是快馬加鞭,十五日能到。”

劉頤擺擺手,“不,正常行軍。”“正常行軍的話,大約一月才能到。”

劉頤踱到窗前,才看到窗欞已經淋溼了。這斷斷續續的秋雨竟是又下起來了。出了他書房的檀雲走過側邊的廊子,廊子上的水如絲線穿著的細珠,連綴不斷。

如今看來,至多兩個月,這京城就要開始熱鬧了。

靳王可是等不及了?糧草可是他早已咬著的一塊大肥肉,如今居然急惶惶的鬆了口回京來了。今晚可以到?怕是都用不著今晚。

也難怪他。朝國與西番斷斷續續打了幾年仗,如今一朝得勝,只要是從西番回來的將領,必然加官進爵,何況老三劉蒨還是個堂堂的王爺?從前劉蒨頭上的釋王稱號,說到底和他頭上的恪王、五弟劉鈺頭上的靳王也沒什麼區別,都是閒王而已。例行公事,圖個好聽。但是等這釋王在西境過這麼一遭,回來必然要加進爵位,那時候比起所有皇子們,可是就高了半頭。

這劉鈺著急回來,大概就是想左右父皇不要過多賞賜於劉蒨吧。

劉頤手扶在窗欞上,看水滴落在他手面上驟然濺開。他回京這兩月,忙著摸清京城現狀。從前的根基已斷,想要修復又談何容易?如今京城局勢未明,需得趕在西番勝軍回京之前部署個大概,但是急進也並非良策。如今之計,估計也只有見招拆招了。

劉鈺果然比檀雲估計的時間來的早些。劉頤看著迎面走來的靳王,心下了然。

劉頤這是從長壽宮出來。太皇太后今日身上爽利了不少,留他用了午膳,又留他說了會兒話,才肯放他出來。剛繞出長壽宮,便和這位五弟撞上。

劉頤看著五弟臉上的尷尬之色,心中苦笑。

雖說劉頤是已廢的太子,可是說到底還是他的大哥,劉鈺也不傻,面子上自然還是要過得去的。

他倆人移步到廊子邊去,廊下是一片池塘,如今深秋,池中菡萏全無,空空留下一片池水,再加上露出的幾塊頑石,徒增蕭瑟之感。

“大哥,”劉鈺手扶雕花木欄,“大哥,聽聞你回京來,我本是要去你宮裡拜訪,但你也知道宮裡規矩深嚴,拜訪我母親尚且還要看日子。所以今日才得以向大哥問好。”他微微側臉看劉頤神情。

劉頤心性冰冷,臉上向來不露多少神色,現在縱然是靳王話裡話外帶著刺,他還是平靜如常,“無礙。”

畢竟在這宮裡活了許多年,加上皇帝給他也派了不少差事去做,劉鈺曉得,曾是這宮裡尊榮無比的太子爺被拘了十年出來,看著宮裡改天換地,臉上卻不露抱怨之色,不是他已不抱謀權希望,便是心思深沉、難以揣測。

正百般思索之際,聽得身邊之人問道:“我聽聞三弟將要回京,五弟你身居要職,想必早知道這事?”

似是不經意而問之,他甚至還鬆懈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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