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手親熱叫“李鄴哥”的小源,跟眼前這個客氣而冷淡的青年一點關係都沒有。
他曾以為無論怎麼做,小源都會在身後眼巴巴地等著他;然而現實是,沈清源早已甩開手大步向前,遠遠地把他拋開了。
他想抓住沈清源,告訴他自己後悔了,每天每夜都在為當初鬼迷心竅的決定而後悔。可他知道自己沒有資格,沒有資格懺悔,何況是說愛?
“小源,”他將揣在兜裡的手剋制地握成拳,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說:“你要是想上網,可以來這裡,我、我不會再打擾你。”
“好……我走了,再見。”沈清源敷衍地答應著,腳下不停地快步走出學校。
留下李鄴獨自立在枯藤歪牆邊,痴痴望著他遠去的背影,黯然神傷。
之後,儘管沈清源主觀上不想跟李鄴多打交道,但礙於上網跟賀景瑞影片實在是有諸多困難,他還是硬起頭皮、腆著臉又到學校去蹭網。沒辦法,鍾家不歡迎他,去縣城又路途遙遠,整個楊柳村除了李鄴再沒有第二個人肯幫自己。
幸虧李鄴比較識相,他第二次去的時候把密碼寫給他,中間讓學生送來一瓶水,到他離開的時候都沒再露面。後來他每次去都是如此。
學校後院靠牆的那一小方天地,漸漸成了他同賀景瑞談情說愛的固定地點。
只是有一次他走出學校時,不經意回了下頭,看見李鄴站在二樓某扇窗前,神色沉鬱地看著他。與他目光相碰時,不自然地衝他點了點頭,不等他迴應便匆匆關上了窗戶。
彼時,他心裡只揣著一個賀景瑞,沒把這事放在心上。他也感覺不到,每一次他來學校,都有一雙熾熱的眼睛小心地追隨著他。
☆、第103章 (一百零三)路人渣攻3
關於李鄴,沈清源後來才知道,他自離婚以後就一蹶不振,酗酒酗得很嚴重,住了一段時間的院才戒掉。戒酒之後他就回了楊柳村。
那時候村裡的學校還是個四面露風的破房子,只有一箇中專剛畢業的愣頭小夥子做老師。他自願擔起鄉村教師。
因為不在國家編制內,他連工資都沒有。但他畢竟是有見識的人,也不知他是怎麼操作的,居然找到一個專門用捐贈資金投資貧困地區教育的外國公司,說服了那家公司給村裡小學投資。
於是,楊柳村小學蓋起了新教學樓,配備了電腦,又招了兩位老師,除了本村的孩子,還招附近幾個村的學齡兒童。李鄴也成了“李校長”、“李老師”,清清靜靜地當起了教書匠。
老師在村裡始終是個受人尊重的職業,他那些黑歷史沒人再去探究,也沒人笑話他在城裡混不去跑回村。
但沈清源比較瞭解他。如今的境況與他當初滿肚子的雄心壯志實在是雲泥之別,到了這一步他更像是心灰意冷、尋求某種安寧。
到底是怎樣的際遇讓他變成現在這樣,沈清源不想深究,像當初分手時自己說的“你走的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過得好過不好都是外人,跟自己有什麼關係?
普通的外人,沈清源至少會保持禮貌,而李鄴這個外人因為被賀景瑞視為眼中釘,他就只得冷處理,甚至冷到一種不近人情的地步。
李鄴知道他喜歡吃臍橙、提子。本地買不到提子,臍橙因為數量少價格就十分昂貴。可沈清源到學校蹭網的時候,隔三差五就有學生給送臍橙,說是校長髮的,給好學生的獎勵,順便招待他這位客人。
這樣的事次數一多,沈清源就琢磨過味來了——臍橙是李鄴給他買的,怕他多心不肯要,所以才找了這樣一個冠冕堂皇的藉口。
不是沈清源自作多情,可以做獎勵的東西多了去,幹嘛非買這貴死人的玩意兒?聯想到李鄴每次看到他,眼裡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遲鈍的小鞋匠終於後知後覺地感受到渣攻那顆悔恨的、想要彌補點什麼、爭取點什麼的心。
這可不好,自己可是有家室的人,媳婦兒又是隻沒有安全感的大賴喵。
所以,學生再送臍橙來的時候,沈清源就拿著臍橙主動找到李鄴的辦公室。
說是辦公室,實際也是李鄴的住處,學校旁邊的舊平房裡的一間。
李鄴正坐在窗臺下的書桌旁看書。
沈清源注視著他修長的手指不緊不慢地翻過書頁,臉上帶著一點兒專心而滿足的神情,某些塵封已久的記憶被觸碰到,心情霎時變得複雜起來。
這樣的場景實在太熟悉了,很多年前,當他還叫著“李鄴哥”的時候,總是會為看書的李鄴心醉神迷。然而這樣青澀虔誠的情感會牽扯出一連串其他感情,先是分手時天塌地陷的悲慟,再是人生茫茫無所依的迷茫空虛,再然後就是賀景瑞。
眼前這個男人,因為自私,給他製造了一個巨/大的泥潭,是賀景瑞手把手將他一點點拉出來。小時候愛得越深,分手時就傷得越重,那時的傷越重,就越顯得如今的愛情來之不易、彌足珍貴。
因為他現在過得太幸福,所以他可以輕易原諒李鄴。僅此而已。
這個時候,李鄴已經從書本上抬起頭,笑著對他說:“小源,找我有事嗎?”
沈清源走上前,隔著窗戶把臍橙放到桌上,說:“你不用總給我這個。工資本來也沒多少,何必這麼浪費。”
李鄴的笑容僵在臉上,勉強扯了扯嘴角,說:“水果而已,又不是什麼金貴東西……再說我平時也不花什麼錢……”
下一刻,他徹底維持不住僵硬的笑容,眉梢眼角耷拉下來,是個意外失望的表情。因為沈清源將幾張鈔票放到他面前,淡淡地說:“我不喜歡欠人情,你讓我到學校上網我已經很感謝了,要是還有別的,我可不敢再來了。”
這話簡直是用刀往他心尖扎,痛得他骨頭縫都要顫抖起來。
可沈清源不想跟他太親近本是情理中的事,他能說什麼。
他低著頭輕言細語地說話,語氣因為壓抑的痛苦變得很不穩定,“對不起。我只是想……想對你好一點兒。”
沈清源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幾乎算是語重心長地說:“沒必要,真的……都過去三年了。”
“明白了。”李鄴抖著手指收起鈔票,慘淡地笑道:“我說過不打擾你的,是我說話不算數,以後不會了。”
“你現在這樣也蠻好的,重新交個朋友好好過吧。”沈清源終究是硬不起心腸,看李鄴這幅失魂落魄的模樣,忍不住想勸他放開些。
李鄴始終低著頭,木偶一般生硬地動了動脖子,算是點頭。
此情此景,沈清源實在是再說不出什麼話,只好告辭離開。
等他走遠了,李鄴才抬起頭,眼裡已經蒙上了一層淚膜。
他很想告訴沈清源,自己一直是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