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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名字!”

“迦樓羅。”刺客機械地重複。

夏侯瀲知道刺客不會說出真名,這時候夏侯瀲竟然鬆了一口氣,彷彿他原本就不期望得到答案。

“伽藍要殺我嗎?”他問。

“活捉。”

“為什麼?”

“不知道。”刺客道,“拔你的刀。”

夜風無聲地流動,有一隻老鼠從他們中間竄了過去。

風停了,一切迴歸寂靜。深寂之中,忽然傳出金屬破空的聲音,黑暗之中,終於出現電閃一般瞬息即逝的亮光。

那是夏侯瀲動了!

他率先出手,雁翎刀走過流麗的曲線,刀尖對著刺客的面門,撕裂空氣帶來的風勢像厲鬼呼嘯。刺客依然默立著,彷彿對一切毫無所覺,面具之下他低垂著眼,甚至沒有看斬向他頭頂的那把刀。

刀瞬間即至,兇猛的刀勢恍若山海壓頂。刺客終於舉刀,利落而迅速,完美無瑕地封住了夏侯瀲的斬擊。夏侯瀲覺得自己彷彿斬在了一塊剛硬無比的石頭上,連只尺半寸都無法推進。

然而,刀與刀相遇的剎那間,夏侯瀲忽然一躍而起。

他竟然藉著斬擊反彈的力量從刺客頭頂翻過,黑色的身影像一隻輕盈的飛燕,輕輕巧巧地落在地面,然後迅速收刀,攀上牆壁,身子在牆頂一躥,頓時不見了人影。刺客明顯愣了一下,緊跟著躥上牆。

夏侯瀲剛落地,身後傳來尖利的破空呼嘯,銳利得彷彿要貫穿頭顱。他迅速側身避過,一道極細的閃光掠過他的臉側扎入前面的牆壁,夏侯瀲揮刀砍下,空氣中響起如同琴絃繃斷的錚然一響,牽機絲應聲而斷。

然而這一耽擱足夠刺客追上他,兩人再次相逢。刺客的衣袖帶著一抹淒冷的刀光逼近夏侯瀲,夏侯瀲來不及第二次揮刀,腰間已經有了劇烈的痛感。

他被抓住了。如同一隻被蛛網黏住的飛蛾,刀是他的翅膀,卻無力振動。刺客化作殘影,刀光彷彿烏雲中出沒的電光,不斷在他周圍閃現,每一下都劃出一道傷口。他強忍著劇痛揮刀,然而每一下都走空,刺客迅速錯身而過,身上又添上一道鮮血淋漓的傷口。

太快了,太快了。這個刺客,比持厭更快!

刺客的連刀終於結束,夏侯瀲聽見清亮的水滴聲,那是他的血正噠噠地滴在地上。血帶走他的力量和溫度,寒冷一點點侵進他的身體。夏侯瀲拄著刀單膝跪地,急劇地喘息。

“不要再掙扎了,你打不過我的。”刺客道。

夏侯瀲深吸了一口氣,再次揮刀。

幹你大爺,他才不會認輸!即使是持厭,也不認輸!

刀在半途中被截住,刺客曲起右膝,猛擊夏侯瀲的面門。眼前一片漆黑,鼻子劇痛,霎時間鼻血長流,夏侯瀲嘴巴里嚐到濃重的鐵鏽味。刺客沒有停,拎起他的後頸按著他的頭撞向牆壁,衚衕已經很老了,磚頭早已龜裂,碎了不少。夏侯瀲這一下撞過去,耳邊砰地巨響,直接撞出一個拳頭大小的洞來。

血糊住了眼睛,夏侯瀲幾乎睜不開眼,他順著牆壁滑到地上,眼前天旋地轉。他覺得自己的頭蓋骨都要碎了,一切都變得朦朦朧朧,遠處廠衛的呼喊聲也遠得彷彿在天邊,他似乎也感覺不到冷了,只能聽見自己粗重的呼吸,一下一下,像一頭垂死的老牛。

刺客的影子模模糊糊,他感覺到刺客走到他的跟前,一隻手把他翻過來面朝上,拎住他的領子,拖著他走。他好像一個破口袋,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地面癱軟,然而那隻手拖著他,一步步往前方更深的黑暗裡走。

快起來。快起來。他告訴自己。

不可以,絕不能被伽藍捉到。他側過臉,一口咬在刺客的手上,刺客一震,回過身來掰他的嘴。夏侯瀲伸腿猛踹他的腳踝,刺客失去了平衡栽在地上,夏侯瀲趁機抓住刺客的衣領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黑暗裡誰也看不見誰,兩個人滾在雪地裡纏鬥,一人捶擊對方的腰窩,一人死咬住肩膀不放,像兩隻互相撕咬的野狼。

可兩個人都沒有下死手,拼盡全力想把對方弄暈,於是這場戰鬥彷彿無休無止,永無盡頭。血滴在雪地上,像黑暗裡悄然綻放的豔花。

嘴巴里血腥味濃得讓夏侯瀲想要嘔吐,那裡面既有他自己的血也有刺客的血。廠衛的呼喊聲越來越近,刺客終於喪失了耐心,掙扎著翻起來用手肘捶擊夏侯瀲的後背,這一擊讓夏侯瀲幾乎背過氣去,痛楚從後心蔓延開整個後背彷彿都要碎掉。但是他沒有放棄,仍然死死咬著刺客的肩膀。刺客繼續用手肘捶擊,夏侯瀲強忍著,鮮血從嘴縫裡滲出來,腦袋越來越暈。

他覺得自己可能快要死了,恍惚中他想起沈玦,那個傢伙還在府裡等他回家。出來的時候沈玦還為他戴上星月菩提珠,叮囑他伽藍兇狠不要親自出戰。可他太莽撞,他中了伽藍的計,現在他快要死了。

“阿瀲!”

是沈玦的聲音!

夏侯瀲猛地睜開眼,渾身一震。他忽然大吼一聲,那吼聲高亢而尖銳,像一匹狼發出怒吼。他不能死啊,還有個人在等他回家。他是一匹有家的狼,護家的狼比孤狼更加勇猛。夏侯瀲赤紅著眼站起來,整個人向前撲,將刺客撞進頹圮的磚牆。磚牆轟然倒塌,砸在兩個人身上。夏侯瀲掙扎著爬起來往後退,刺客顫抖著側過身,有鮮血從面具的裂縫裡滲出來。

夏侯瀲踉蹌著往回走,手扶在牆上,按出一個又一個血手印。他的身後,刺客也掙扎著爬起身,朝衚衕另一個方向跌跌撞撞走去,鮮血從面具裡滲出來,沿著下巴流進領子裡。不知道走了多久,廠衛的呼喊聲離他越來越遠。他走過一個拐角,推開一家四合院的門,段九坐在裡面抽著菸斗等他。

段九看見他狼狽的模樣,露出意外的表情。

刺客摘下破碎的面具,露出蒼白的臉頰,他的七竅在滲血,看起來很恐怖。

“你多久沒有服藥了,持厭?”段九站起來把他扶到長凳上,探手摸向他的脈搏。

持厭沒有答話。

段九揮了揮手,屋簷下有暗樁走出來,把持厭扶進屋子。

“不要抗拒極樂果,持厭,至少它能給你一個強健的身體。”段九在他身後說道,“雖然它也會讓你早夭,可是……”段九抬頭望著夜空,嘴唇上的鬍子一抖,竟然笑了笑,“可是這就是我們這些人的命啊,持厭。”

夏侯瀲捂著傷口走著,疼痛如潮水一般湧上來,他的傷口太多了,根本捂不住。沈玦的聲音越來越近了,他想要回應,可是沒有力氣。他只能扶著牆往前走,竭盡全力。越到這個時候腦子裡浮現的東西越多,好像人死到臨頭總要回顧一下自己的一生。他想起剛剛那個孤狼一般的刺客,那個人是不是持厭?他沒有力氣再做分辨,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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