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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生此刻問闞羽萱的想法,顯然不是問她對長家做法的感想,他只是好奇闞羽萱為什麼要對身為立場對立的他如此照顧。
畢竟他從小到大所受的教育就是,對敵人的心慈手軟,便是對自己的殘忍。
但他見闞羽萱一心都撲在跟他分辨長家此舉的對錯、利弊與得失上,並沒有想要以這略施恩惠的方式,說一些勸人向善的假大空話,他心裡便更是欣賞起闞羽萱來。
而且闞羽萱分析的很多局勢,對於長家的未來,乃至整個妖族的未來來說,都是言之有理的,她並不是信口編造,所以這些話對於長生來說才更加具有信服力。
“你說的這些,我都信。
你分析的這些,也都有理。
可我幫不了你,縱然我也想讓長家像雲家、白家那樣,腳踏實地、身正影直地壯大家族,可我現下畢竟不是家主,我尚且只有服從安排的命,沒有為長家做決策的權!”
長生確實與其他兄弟不同,也與他父親不同,他沒有太大的慾望,他只是想平平淡淡、平平庸庸地度過這一生,所以他一貫只服從安排,很少有自己的主意,他就是以此來避開一些瑣碎的麻煩,求得最大限度的不被人打擾。
但也正是因為他這種怕沾惹麻煩的心態,才讓他與兄弟們越來越不同,以至於到後來,他的兄弟手足覺得他是虛偽假清高,而與他更加疏遠,他也愈發地在這府裡顯得格格不入。
不過,也正是因為他在外人眼裡有了這樣正面的形象,長家主才會把那些見得光的的正當生意交給他打理,外面的宴席也總是讓他負責代表長家出面。
要知道,不論再怎麼靠骯髒手段壯大的家族,都還是想擁有正面的形象,想要成功轉型成外人眼中的名門望族,就勢必不可能讓那些臭名昭著的少主來繼位下一任家主,所以長生才會被眾人視為,最可能成為下一任長家主的不二人選。
闞羽萱正是深知這一點,所以今夜才會費這麼多口舌在長生的身上:
“大少主何必妄自菲薄。
你有頭腦,有魄力,在一眾兄弟中也有獨屬於你的優勢。
只要你想,我相信你總有辦法將長家引上一條,能走得更加長遠的道路。”
闞羽萱說著就為長生手上的傷口又塗上了一層煥膚生肌的膏藥,隨後便是又用新的紗布包纏起他的左小臂。
“你就這麼信我?”
長生不可思議地問道。
“與其說是信你,倒不如說我是相信你的求生意識。”
雖說長生沒有長家主那麼大的野心,但他也習慣了這種愜意的生活,所以闞羽萱相信,儘管長生不求更大的權勢,但也一定不願意失去一切,去過處處遭人冷眼的苦日子。
“大少主,我說了這麼多,相信你應該也明白了,放棄統一妖界的大計,靠踏踏實實地打理家業來壯大家族,對長家來說才是更好的出路。
否則長家就是自取滅亡!
我相信你不會做出錯誤的選擇!”
對於闞羽萱這話,長生不再反駁,因為從現在的局勢看來,白家已然知曉長家的大計,也已經悄悄介入其中,雖然白家人到底介入到了怎樣的程度,他暫且不知,但就目前白家人敢把一個凡人女子單獨放到他的院子裡這一點來看,白家就顯得站在了勢在必得的上風。
所以長生認可闞羽萱所說的,長家再繼續按原計劃走下去,就是在自取滅亡!
“呵,我早就與父親說過,在大計準備完善之前就磕上白家,並非明智之舉。
可父親不聽我的,非要被長影慫恿得操之過急。
就算他知道長影只是想借機報私仇,也還是願意為他背上這樁麻煩。
他就是如此偏愛長影。
若非長影的母親是外族,恐怕他才是下一任的家主人選。”
長生的一番感慨又引得闞羽萱的十分好奇。
“你父親很偏愛長影?
真的?
可若他真的偏愛,為何會讓他少年時就離家出走?一直漂泊在外?”
“誰與你說他是離家出走?
就算是重家的二少主,也不是想從這府裡帶走哪個少主,就能帶走的。
不過都是父親一手促成的安排罷了。
長影的母親是鮫人族,鮫人族族人稀少,縱然是在妖界也不常見,他們就是天生的御水大家。
長影的母親更是不同,她是鮫人族中高貴的公主。”
“鮫人族的公主?!
那她怎會落得在這府裡慘死的下場?!她的族人呢?都不護著她,任由你們這麼欺負她嗎?”
闞羽萱又是震驚地追問起來。
“鮫人族雖然是御水大家,可他們不能遠離大海,否則便會生出疫病,渾身腥臭,時間久了甚至生瘡,以致最終潰爛而亡。
所以在妖界的內陸,才會極少見到鮫人族。
當年父親為了得到鮫人族的御水秘法,才去了妖界邊境的無妄海,在那裡遇到了鮫人族公主弓娓,與之談情說愛。”
“長家不是排外的嗎?
……難道你長家當初讓你父親娶這位鮫人族公主是一早就算計好的?!”
聽到這裡,闞羽萱又是憤恨地質疑起來。
“……唉。”
長生說到這裡也深深地嘆了口氣。
“他就是這樣一個冷血薄情的人,他這一生都有追名逐利,這府裡的每一個女人,每一個少主,都只是他的棋子,只是用來幫助他達成目的的工具罷了。”
“真不是人!
啊,不對!簡直就是畜生不如!
可若是他對長影的母親都如此功利,又怎麼會對長影真心偏愛?”
闞羽萱罵了兩句罷,又是質疑起來。
“因為長影最像他。”
“像他?”
“嗯。不是說樣貌,而是性格,想法,和成長的境遇。
我父親也並非嫡長子,他從一個被人打壓的庶子一路算計,才得到了家主的位置,其中心境你應當瞭解。”
長生又意有所指地暗喻白丘和長影也是一類人。
“我不瞭解。
在白家,雖然也有勾心鬥角,但他們絕不會像你們一樣手足相殘、草菅人命!
哪怕是最討人厭的白炎,他也只會對我出手,不敢對自己的兄弟下死手。
我說過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就像你和你的那些紈絝兄弟,你們尚且生長在同一個長府,都完全不一樣,更何況是白家和長家這兩個曾經幾乎沒什麼交集的世家。”。
闞羽萱很是反感長生的這種影射,因為在她看來,就算他們曾經的境遇相似相同,每個人成長的方向仍舊會不同,有的長大後會變得內心柔軟,更加珍惜家庭,譬如白丘,而有的人長大後卻變得殘忍狹隘,麻木不仁,就譬如長影和重嶼。<!--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