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簫秦某些時候還是很佩服二麻子身上那股濃厚的江湖氣質。
他是一條響噹噹的漢子,雖為山匪,卻是個名副其實的好漢,俠士,大好人。
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乃是不多見的好品性。
善惡分明,嫉惡如仇,行事坦蕩,光明磊落。
各種好詞用在二麻子身上都不顯累贅。
可真正的江湖又是什麼,他,真的明白嗎?
朝堂之上,廟宇之下,所謂的江湖,從來不是想象那般理想,那般輕鬆愜意。
簫秦也壓根沒指望自己的三言兩語就能勸動他們,放棄不切實際的想法。
事實也是如此,馬川等人退去後,二麻子親自指揮著分撿屬於他們各自的那一份口糧。
儲備的口糧都是按人頭提前就做好了分配,所以分揀並不複雜。
二麻子親自監督,他們那邊的兄弟只准少拿,不準多拿,倒也讓人沒話挑剔。
二十多人的山匪隊伍,無一例外將自己的口糧全都取了出來,堆成了一大堆。
接著便是依雲和她那邊的中郎官。
看得出來,絕大部分中郎官並不像山匪那幫情願。
但他們的主子依雲殿下都拿出了全部,武仲緊隨其後效仿,其他人也只能硬著頭皮交出了所有。
隨後輪到押運官這邊了。
馬川看著簫秦一臉的為難,簫秦卻故意裝作視而不見。
話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他不想在囉嗦。
願意交的,交多少,都是自己的選擇。
氣氛已然烘托至此,多少都該表示一些。
所以馬川也只能硬著頭皮,從自己的那份先是分出三分之一,抬頭看到山匪那邊滿是譏諷之意,一咬牙,最後讓出了一半。
最多就一半,這是馬川的底線。
這一點簫秦倒是並不意外,馬川一直都是個明白人。
其他押運官學著馬川多多少少都捐出了一部分,倒是朱四很讓人意外,他居然也捐出了全部,同時也是押運官這邊唯一一個捐出全部的人。
仔細想想也對,像朱四這種級別的高手,這點口糧對他根本就不叫事。
黃亢也一樣,也是捐出了所有,到了宗師之境,就是空腹十天半個月,都不會有太大影響。
除了王屹,流放犯幾乎都是黃亢的人。
黃亢帶頭,他們也都緊跟著捐了不少,至少一般人都捐出了全部。
原本用了五輛馬車託運的物資儲備,被這麼一頓分撿,最後還剩下一車半。
和簫秦一樣一點都沒捐的,數來數去只有姚桃一人。
簫秦把姚桃拉到一旁。
“你這樣不覺得很刻意?是不是今後我怎麼做,你就跟著怎麼做?”
“什麼啊。”姚桃搖頭:“這次我還真不是學你。”
“一來你們的儲備跟我沒關係,我趕來時就帶了一個隨身包裹,乾糧帶的本就不多。”
“給他們了,我吃什麼?”
“再說了,非親非故的,憑什麼要我給他們。”
簫秦暗暗點頭,不得不承認,這自私的人大多時候,反而最讓人省心。
先管好自己。人生而為人的那一刻,便已經是個體。
誰也不是誰的救世主。
如此淺顯易懂的道理,真正懂的人,好像只有姚桃。
從這一點上講,簫秦便不能再小看了她。
“簫秦我跟你說……”姚桃湊近,神秘兮兮的顛了顛她的貼身包裹:“我這次出來偷偷進了我爹的金庫,你要是缺錢,儘管跟我說,我的就是你的。”
簫秦錯愕,難怪從見到姚桃直到現在,就沒見她放下過包裹。
裡面露出一角,看起來只是尋常更換衣物,沒想到裡面居然藏著沉甸甸的全是金條。
瞅著這包裹的大小,少說得有幾十根。
簫秦試圖接過去仔細悄悄,卻發現根本拿不動,太重了。
得虧姚桃是個七品武者,所以背上才會不顯山不漏水。
“聽著,這事別讓其他人知道,你這金子肯定會有大用處。”
“我才不像依雲那麼傻。”姚桃撇嘴:“傻兮兮的只會給人添麻煩,真不知道你喜歡她什麼。”
簫秦皺眉,姚桃才能繼續往下說。
隨車的物資儲備,也帶了兩箱銀子,當然也是姚啟年私人的饋贈。
估摸著得有三四千兩,也算是一筆鉅款了,主要是用來以備不時之需。
但這些銀子是擺在明面上的,很多人都知道。
車隊的物資儲備用完了,還能用這些銀子繼續補買。
然而照依雲和二麻子這麼個玩法,只怕這兩箱銀子很快就會被造的精光。
到時大部隊可就要面臨山窮水盡的困境。
難不成一路流放,一路賣藝乞討過去?那也太寒酸了不是。
現在好了,姚桃帶的這一大包金條,價值可能比那兩箱銀子更高。
關鍵這事還沒其他人知道。
簫秦不禁鬆了一大口氣。
依雲可以任性,二麻子可以胡鬧。
反正總有人給他們兜底擦屁股。
成年人的世界,哪有那麼容易。
口糧分揀完成後,接下來便是分發的過程。
難民們跪成了一地,又是哭又是磕頭的,把簫秦這邊的人比作救苦救難的神仙下凡。
場面十分令人動容。
依雲都跟著忍不住抽泣不止。
那些孩子們拿到吃的,管它是不是生的,一陣狼吞虎嚥的樣子,很是令人心酸。
有了這批食物,這二三十口人,規劃著來,熬個小半年應該不成太大問題。
“這位大嬸怎麼稱呼啊。”簫秦走到一看起來精神稍好點的一婦人面前。
那婦人戰戰兢兢,不敢抬頭看簫秦。
“回老爺大人的話,俺男人死了後,俺就沒了姓,老爺大人叫俺小鳳就行。”
小鳳?
簫秦有些錯愕,這一聽就是乳名。
和麵前看起來都快六十的老婦人實在不搭。
後來簫秦追問下,才得知小鳳只是看起來蒼老,實際竟只有三十出頭。
三十出頭看起來,卻猶如六十老奶,簡直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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