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變化,心裡冷不丁地竄起一股奇異的感覺:有個人正站在床前俯視著自己。不,如果他是“人”,不可能憑空出現在這裡的。是自己病重出現了有人的幻覺?還是這人本就是來自陰間的勾魂使來帶她奔赴黃泉?
雲離想睜開眼睛驗證自己的猜想,但是意識昏昏沉沉,一雙眼皮彷彿有千斤重,怎樣努力都睜不開。她感覺到身下的被褥向下一陷,那人便坐在了她的床邊。然後一雙有力的大手將她扶起依偎在他的懷中,又端來溫水喂她喝下。她已經兩三日水米未盡,連喝了兩碗溫水才覺得好受了些許。那人又掰開她的嘴,將一粒帶著異香的丹藥送了進去。見她不肯嚥下,便低頭覆上她的嘴唇,將舌頭探入她的口腔逼迫她吞下藥丸。
“唔!”雲離試圖睜開眼睛看看這個人仍然做不到,身體顫抖著驚慌地想要掙扎,但是病得奄奄一息的她哪裡還有力氣。這人的吻令她想起了那日褻玩她的那個登徒子,奈何自己此時既沒有力氣反抗也不能睜開眼睛看清楚。好在此人只是讓她吃了藥就沒有再輕薄她,而是自己上了她的床將她攬入懷中。他抱得雖緊卻並沒有讓人不適,同時用一隻手輕輕地撫摸著她的後背,竟像是小時候母親哄她睡覺的動作。雲離本不想領他的情,但是這個懷抱太溫暖,再加上方才服下的丹藥在體內漸漸化開,帶來一種溫暖慵懶的舒適感覺,結果沒過多久她就沉睡了過去。
一夜好夢。第二天雲離醒來時發現自己的病竟然徹底好了,身體也恢復了氣力精神也一下子充沛起來,整個人彷彿重生了一般煥然一新。她呆坐在床頭許久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這樣完全好了,明明昨晚已經一腳踏進了鬼門關。她又想了想,連忙下床去照鏡子,只見鏡中的少女粉面含春容光煥發哪裡還有一星半點的病態?
看來昨夜那神秘人的出現不是自己的幻覺。雲離在小院中隨意走了一會兒順便詢問門口的護衛昨夜是否有人看望過自己,得到的是看瘋子一般的眼神和幾句冷嘲熱諷。雲離也不甚在意,轉身走回房間打掃起來。自己大病不死,也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吧。她想。
半個月後,是大夏朝科舉考試揭榜的日子。皇帝在金鑾殿上親自接見前三甲。狀元同榜眼暫且不提,那新晉的探花郎謝青容卻是風采翩然姿容不凡。他著一襲青衣,身材頎長,清俊風流,一雙桃花眼帶著微微的笑意,端的是一副好樣貌。在場的群臣不由在心裡暗暗讚歎。躲在大殿暗處的三公主,一雙妙目一刻不停地盯著那人瞧,卻在見到那人的微笑時緋紅了臉頰。就連皇帝也偏愛於同他說話,封了個高官給他,倒是冷落了姿色平庸的狀元和榜眼二人。
見到三公主在暗處衝著他使眼色,再看看她欲語還休的神情,皇帝自然明白了她的心思。皇帝心下也是頗看好這探花,遂問道:“不知愛卿可否婚配?”
謝青容答道:“回稟陛下,青容未曾娶妻。”
皇帝頓時大喜:“那朕將三公主雲悅賜予你為妻可好?愛卿風采卓然,三公主美貌無雙,簡直是天生一對啊。”
群臣亦紛紛附和,對謝青容投去羨慕的目光。卻見謝青容淡淡地說:“臣懇請陛下將六公主雲離下嫁給臣。”
朝堂頓時譁然。不久前六公主雲離的醜事幾乎鬧得天下皆知,不僅傳遍了整個大夏朝,還被原本打算和親的狄國知道了,國君與大皇子惱羞成怒非要討個說法,弄得皇帝不得不狠心送了大批珠寶和十幾個美人過去,又改將五公主嫁過去,才平息了這件事。皇帝更恨不得自己從來沒有過雲離這個女兒。
皇帝的臉色也難看起來,冷聲問道:“你可知雲離她……”
謝青容只是又重複了一遍:“懇請陛下將六公主雲離賜予臣為妻。”皇帝心頭火起正欲發怒卻在對上他的眼睛時一陣恍惚,只見謝青容的眼睛詭異地轉為濃濃的墨綠色,他心下駭然卻控制不住自己的神智被那雙詭異的綠眸吸引,結果便是皇帝兩眼放空、鬼迷心竅般地說道:“來人,傳朕旨意,將六公主雲離賜予探花郎謝青容為妻。”
待皇帝回過神來,聖旨已經傳下去了,雖然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卻也沒法收回了。雖然雲離這個可有可無的六公主這些年一直住在冷宮不受寵,但謝青容畢竟是剛剛被封賞的探花郎不能太寒酸,皇帝還是下令賜了一座像樣的府邸給公主和駙馬。
退朝後,三公主雲悅自然是悶悶不樂的,皇帝安慰她道:“悅兒莫傷心,是那人有眼無珠,以後父皇一定給你找個更好的駙馬,再給你賠上最多的嫁妝,啊?”雲悅心裡雖然不甘,卻也知道再鬧下去反而無益,面上還是破涕而笑:“兒臣明白,多謝父皇。”
當被囚禁了半個月的雲離接到再次出嫁的旨意時,雖然吃了一驚卻並沒有多麼喜悅。她倒是想不明白為什麼新晉的探花郎會執意迎娶自己,想了想覺得大概是因為其他的姐妹太囂張吧。柿子撿軟的捏,她已經聲名狼藉,從此即使在自己夫君的面前也永遠都抬不起頭來。向皇上提婚的那人恐怕不過是想娶個擺設吧,雲離冷笑著想。
大婚那天,她像個牽線木偶一樣任人擺佈,這件嫁衣是她十七年來穿過的最好的衣服。雖然她也算是公主,卻因為不受皇帝寵愛,生活水準甚至還不如一個高等的宮女。
那天清晨,她被送上迎親的轎子,一路顛簸,她將蓋頭掀開一角,從窗縫裡偷偷打量著外面的世界。十七年來第一次離開宮門,她不無好奇地觀察著外面的世界,卻遠遠聽見送親的隊伍之外,圍觀的人群七嘴八舌的議論。
“這就是那個在和親前與人通姦的六公主?”
“想不到這樣的蕩婦還有人要,探花郎瞎了眼嗎?”
雲離放下蓋頭,心裡陣陣發涼。在轎子走到她的府邸門前時停了下來,有人掀開簾子,然後一隻如玉的手遞過來,沿著手腕向上是與她同樣紅色的喜服。她將自己的手遞給他,那人的手溫暖有力,拉著她一步步走向正門。可惜她知道,肯迎娶這樣的她,一定是有著不可告人的目的,這個男子不是她的良人。
經過了一系列繁瑣的禮儀,雲離終於被送進新房休息。窗外鑼鼓震天賓客們歡聲笑語,房間裡卻寂靜得像是另一個世界。聽著更漏一滴滴落下的聲音,就在她枯坐在床頭幾乎睡著時,有人推門而入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挑起了她的蓋頭。
“怎麼是你!”雲離在看清駙馬的長相時驚懼交加,做夢也想不到她嫁的人竟然就是那個掠奪了她貞操的神秘男子。
謝青容悠悠一笑,墨綠的眼睛光華流轉,像是絕世的寶石,一瞬間美得讓她失神。然而他的薄唇卻吐出無情的話語:“為何就不能是我,你已是殘花敗柳,除了我還有誰能要你?”
“你無恥!”雲離氣得顫抖起來。如果不是他,她怎麼會落得如此狼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