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江妄本就決定不下去哪兒,便索性也去,而且距離不遠,玩兒個一週正合適。
一出機場就是迎面的裹著海的味道的熱風。
時念念穿的乾淨簡單,白色短袖和牛仔褲,紮了馬尾,脖頸白皙纖細,衣領邊緣有幾個已經很淡的幾乎看不出來的紅印子。
她在飛機上睡了一覺,還沒睡透就到了,這會兒還有些暈乎乎的,眯著眼揉眼睛。
江妄一手摟著她肩膀,把人帶在自己懷裡,揉了揉她的頭髮,聲音很低的溫聲說話:“先去酒店睡會兒吧?”
國慶臨時前有一門考試,那門課和時念念本科學的不一樣,要背要學的知識點特別多,前面好幾天她幾乎都要學到凌晨,現在突然放鬆下來就更加容易犯累犯困。
她迷糊著點頭,“嗯”了一聲。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酒店臥室裡了,她揉著眼睛坐起來,沒找到江妄,於是下床趿著拖鞋去臥室外找。
他們住的酒店外有個大陽臺,就是個露天泳池,望出去便能看到海,天氣很好,碧海藍天,可以看見沙灘上閒散逛著的遊客。
時念念在露天泳池邊上找到江妄,他應該是剛洗過澡,黑髮溼漉漉的,鬆鬆垮垮的披了件睡袍,繫帶也沒好好繫著,露出大片沾著水的胸膛與鎖骨,在刺眼陽光下閃著光,指間夾了支菸,手腕下沉,虛虛的垂在扶手邊。
時念念推開門走出去。
江妄回頭看到她,直起身把煙摁滅在菸灰缸裡,懶聲:“睡醒了。”
“嗯。”她走過去。
江妄摟著她的腰直接把人帶到自己膝蓋上坐好,一手搭在她大腿上細細摩挲,人往後靠著,懶聲問:“學業這麼重,不累嗎?”
“也還好,就是考試前會忙一點兒。”她挺乖的靠在他懷裡,臉上還有剛剛睡醒的印子。
“現在睡夠了麼。”
她點頭:“嗯。”
兩人收拾了一下就去海邊,正是傍晚,海風溫和舒適,還有許多穿著比基尼的金髮碧眼的漂亮小姐姐。
時念念手擋在額前,被落日餘暉曬得眯著眼,整個人可以看出處於很雀躍的狀態,腳步也輕的像蹦。
兩人在沙灘上坐下來,鬆軟滾燙的,時念念抓了一抔,還有亮晶晶的小石子兒和貝殼,她唇角一點點彎起來。
她看著遠方一浪浪的海潮,笑著說:“我以前在讀書的時候就挺想來海邊的,但是課太多了,我到後來都沒去成。”
江妄偏頭看著她:“現在來了。”
“嗯。”
江妄問:“你在那兒一個人過的好嗎?”
“挺好的啊。”她答,陽光灑在她白皙的臉上,當真像是從來沒有過絲毫陰霾。
“江抻是在我大三的時候死的。”江妄突然說。
時念念一頓,偏頭去看他,男人提及此事也沒什麼情緒和多餘表情,眼尾狹長收攏,黑睫垂著。
“我從那時候開始接手公司,後來位置坐穩了我也有派人專門查過你的訊息。”他偏頭朝時念念笑了下,手向後撐著,微抬起下巴,“完全沒有你的訊息其實只有前幾年,後來我都能知道你在幹什麼,去別的城市做了調研,去醫院實習,跟你室友上下課吃飯,我知道挺多的。”
時念念愣住了,連呼吸都不自禁放輕。
“我後來工作就忙了,有時候出差結束的早就會過去一趟,在你平時會經過的地方走一走,有時候覺得這樣也算是相遇了。你們學校的人都抱著書來去匆匆的,都趕著去學習,我當時就想啊。”
他低笑,眸中染上溫柔的色彩。
“我的小姑娘果然是厲害啊,不管到了哪裡都是那麼優秀。”
時念念沒說話,手伸過去,在他手心上捏了捏。
她又何嘗不是,關於江妄的訊息其實不難知道,剛離開時姜靈就經常會找她聊天提起江妄,時間繼續往後走,她便能在一些商業週刊或者報紙上看到他,閃閃發光的,光芒萬丈的,完全從從前的陰霾走出來的江妄。
一起努力,一起在下一個山頂相見,證明我足以與你相配。
“其實我剛開始一年過的不算好,我說不清楚,英語更加說不清楚,弟弟不能適應新環境,天天在家裡發脾氣,爸爸和媽媽也總是吵架,我也……”她停頓了下,笑了,坦然的說,“我也總是想你。”
“我手機裡只有一張你的照片,物理競賽頒獎的那一張,姜靈用手機拍的公告欄上的照片,其實連臉都看不清楚,可我總是看。”
剛到新家時她被各種瑣事忙的焦頭爛額,直到有天傍晚,屋外是弟弟的尖叫聲,時念念把剛到的行李包裹搬進房間,起身時膝蓋磕到床尾,鑽心刺骨的疼。
她蹲在地上暫時起不來,卻意外點開了安靜躺在她相簿中的照片。
他們站在領獎臺上,兩手捏著紅彤彤的證書,照片一角還有學部主任入了鏡。
少年校服袖子捲到小臂中間,被陽光照的眯著眼,看上去有點兒不耐煩的冷淡,又顯的囂張肆意。
時念念當時緊緊攥著手機,所有的委屈洶湧而至,膝蓋還在疼,她徹底崩潰,哭的狼狽又可憐,眼淚大顆大顆的掉下來,啪嗒啪嗒砸在地板上。
映在瞳孔裡的張揚少年變得模糊不清,時念念伸出指尖,哭的顫抖,輕輕觸碰他的眉眼,她哭到最後都只剩氣聲,嘴裡重複著江妄的名字。
如今回憶起這些過去的事似乎也能心平氣和,大概是因為苦盡甘來,也讓一切苦都變的有了意義。
“還有你那一塊獎牌,我每次覺得自己撐不下去的時候就會看一看,就覺得你那麼優秀啊,我也不能放棄。”
“開始的時候經常失眠,睡不著覺,白天上課也集中不了注意力,後來慢慢習慣了就好了,也認識了很多朋友,慢慢會說話了,想起你不再是哭而是笑了。”
江妄喉嚨發緊,聽她說的越是輕鬆,他聽的就越發心疼。
時念念以前被人圍著欺負的時候沒哭過,被人推下水池也沒哭,她面對那些直白的惡意都沒有哭,卻看著他的照片和獎牌哭。
他忽然覺得,要是自己再努力一點去找到她,能見面抱一抱她會不會更好一點。
江妄沉默兩秒,傾身抱住了時念念:“以後我都對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