癒合,維克多醫生說很快就能好。”
“那個維克多醫生,你們在約會?”阮懷息坐在沙發上,動手沏了一杯紅茶,聽見小艾達直接承認是在約會後才輕啜慢品,他神態閒散,好似將一切瞭然於心。
小艾達沒有詢問出了什麼事情,而是解釋道:“教授,我絕對沒有透漏分毫有關洛神或者您的事情。”
“我知道。”阮懷息安撫性地說道:“你們不是一直盼著我回歸洛神嗎?現在如你們所願,我要回歸了,”他放下瓷杯,好笑而又覺得不可思議地說道:“畢竟偷了段理的檔案,這一切變故已經開始。”
阮懷息說得很清閒,他正要再倒一杯紅茶,卻有人快他一步給他又沏了滿當當一杯茶水,還慢慢地舉起來,送到他眼前,素白的瓷杯鮮紅的指甲,有些灼眼。
阮懷息扣了手機,循著手指上望,看見段理面無血色地站在他眼前,她嘴唇慘白,能看得出來是在不受控制地緊抿著。年輕的教授這才想起來,斑馬線小魔女不僅身手厲害,還開得一手好鎖。
“教授,喝茶。”段理安靜地站在他面前,蒼白的臉蛋愈發顯得眼珠子黑漆漆而溼漉漉,彷彿漂亮的黑曜石浸了寒涼的冰水。
阮懷息沒有接,那杯茶水似乎很沉重,段理不得不用雙手托住,穩穩地再推進。阮懷息看見了她指骨泛白如瓷,紅茶在杯裡盪漾出層層細小的波紋,一圈圈擴散,他看得有些頭暈,便接住茶杯,無意間碰到段理的手,冰涼透骨。
“你別擔心,我沒聽見太多,除了你說你要……迴歸洛神,還有就是……偷了我的檔案。”段理乖順地站著,天生驕縱暴躁的脾氣在這一刻盡數收斂,卻是坦誠得近乎可怕。
在段理安靜說出來這些話的時候,阮懷息清晰有序的思考恍惚間突然崩潰。斑馬線因為丟失了世界政府的委託檔案,紐約市長又被莫名炸死,還引發了市民惶恐,世界政府對斑馬線不斷施壓,斑馬線這次不死也重傷。
而段理,恰好是此次任務的執行者,她在檔案丟失之後被告知沒關係,她以為有老爹有師兄,天大的事情也會化為了了,所以才敢嬉皮笑臉沒正經。只是她沒有想到,她生平遇見的第一個心上人枕邊人,竟然是為了毀滅她的依賴而來。
她知道自己不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甚至是更多更多的心上人,就算她想,她也沒這個能力。餘生太短,只能贈與第一個深愛的人,更何況,她已經開始為了他,逐漸戒掉所有的紅塵浪蕩意。
段理眼睛落在阮懷息端著瓷杯的手上,僵硬地笑道:“茶水平穩,恭喜你,手傷痊癒。”痊癒兩個字她語氣很重,有種尷尬的自嘲。
“段理。”阮懷息放下瓷杯,伸手就要觸碰她的臉,她的臉色太差了,青白得有些死氣,以及絕望。
阮懷息是一個畫家,相較於素淡,他更喜歡濃烈張揚的色彩,很多時候只是看著鮮豔的顏料,就能感受到噴薄欲出的濃厚生命。所以他喜歡段理身上的明媚跋扈,喜歡她放肆鮮活的生命氣息。
當他看見一個面色灰白還安靜乖巧的段理時,他感覺到身體裡有一種鮮豔的色彩正在迅速枯萎,彷彿被不可阻擋的力量給抽離出骨血一般,這讓他感到窒息。
他自信帷幄,善於佈局設迷掌控人心,他牽引著段理的思維,把她當成小寵物一樣逗弄,讓她無意識忽略身邊的情況,這些都是真的。可是他並無惡意,這也是真的,當然,在最開始用美色利用了她,也全是真的。
現在阮懷息只想摸摸她蒼白的臉,想抱抱她,讓她暖和起來。就在他的手差一點就要摸到段理臉的時候,卻被段理揮手開啟,靜謐房間裡驟然響起‘啪’的一聲響。
阮懷息有些愣,被打偏的手僵直地凝在半空。段理本就個性強烈愛憎分明,不管什麼時候都會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所以此時此刻,她怎麼會容許騙她的人碰她?
有人天生九曲迴腸籌謀帷幄,有人天生少了根筋莽撞暴力。人與人之間的智商差距,是千萬分的努力也填不平的溝壑。
段理也聰明敏銳,而當她遇見阮懷息之後,她才知道這些聰明就是紙糊的老虎,看著不可一世猖狂之極,可實際上,只消阮懷息輕瞥間流露出來的一絲玩味,紙老虎就像被火燒了一樣化為灰燼了。
按照段理的脾氣,被人如此欺騙,她早就揮刀砍上去,會罵他個狗血淋頭,可面對阮懷息,她下不去手也罵不出來。她心裡彷彿有一個巨大的黑洞,把她的怒火和謾罵都吸走,也把她的滿心愛慕給吸食殆盡。
阮懷息知道他必須說些什麼來彌補對段理的傷害,可他該怎麼說呢?喜歡她是真,騙她也是真。
兩相靜默之時,陳君突然打了段理電話,他對段理說:“周湛容的爺爺,剛剛被槍殺了。”在一切矛頭都指向洛神的時候,周湛容的爺爺,委託任務的最初建議者,死了。
段理收起手機,抬頭看著阮懷息,毫無血色的小小嘴巴里,輕悠悠吐出來兩個字:“再見!”語氣極輕,卻有萬鈞重,落地有聲。
這是一種決然的斷裂,段理知道,若下次再相遇,彼此便是敵人。
轉身的瞬間,段理迎頭撞進阮懷息的懷裡。那個本該在她身後的人,此時正和她面對面,彷彿他一直都在那裡。這叫瞬移,是超越人類極限的一種能力,很巧,阮懷息就擁有。
“也難怪我會失手,阮教授你可真是讓我意外!”話雖如此,可段理的神色絲毫不訝異。她推開阮懷息,按下門把,卻被阮懷息突然抓住手腕,“段理,這件事交給我,我保證給你一個交待。”
“滾!”段理終於是沒繃住,脫口而出一個傷人肺腑的字來。阮懷息面色忽而凝白,他看段理掙開他的手,跨出大門,重重地關上門,他的視線失去了她。
先前談笑風生肌膚纏綿,現在風生褪去纏綿消散,一切匆匆而來又倉皇而去,極其不真實。欺騙是一種對魔鬼的獻祭,贏來一分,輸了一身,這種心情讓阮懷息的情緒溼漉漉沉甸甸。
他雙臂下垂,站在門後,保持著段理推開他的姿態一動不動,而除了阮懷息之外,房間內所有的東西都在動。茶杯桌椅,地毯書櫃,甚至是那座水箱也詭異地飄了起來,幽藍色的水母好似真的在空中飛行一般。
房內的時間是靜止的,所有無生命的物體都在往上漂浮。房外的天氣是陰沉的,山雨欲來風滿樓,如同沉悶的警告。
突然一聲巨大的轟鳴,黑煙從地下車庫裡噴湧而出,嘈雜尖銳的警報聲順著黑煙湧出來,一時間人聲鼎沸步履慌張。
段理把阮懷息的車給炸了,在這輛車裡面,他們肌膚相交緊緊貼合,有過剎那間超越生死的極致歡愉,有過段理信誓旦旦的戒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