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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鐵絲的時間,是有限定的,在限定的時間內一旦沒有扣住,時間一到,咬合的機器立即張開,被壓成石頭一樣硬的皮棉,會嗵的一聲膨脹開,那暴發力決不亞於地雷暴炸,炸得滿車間飛棉花。
剛才唐廠長和車間馬主任故意繞過脫絨車間,就是避免不讓新廠長粘上一身花絨,而眼前這陣式,扣鐵絲的鳳鳴只顧望著賈玉軒羞笑,眼看扣鐵絲的時間就過了,被壓成石頭一樣硬的皮棉一旦爆炸,新廠長就不只是變成長毛兔子精了,而是變成巨大的玉米花精了。
打包機的虎口正一張一合的不停吃壓皮棉,這時,一個新的硬體已經壓成。
打包機那邊的人開始急切的催促:“咋回事兒?穿鐵絲呀,鳳鳴……”
可鳳鳴還沉浸在她自己的幸福世界裡。
說是遲,那是快,車間馬主任跨步上前,撥開鳳鳴,抓起鐵絲穿了過去,唐廠長也趕緊招呼一旁的工人過來扣鐵絲。
鳳鳴被車間馬主任這一撥拉,也立即反應過來了,收起了羞笑,重新站到打包機前,兩隻玉手像玩毛線一樣,扣起了對面穿過來的鐵絲,當她將最後一根鐵絲扣住,打包機的咬合便張開了,那被壓成石頭一樣硬的皮棉,立即膨脹,遇到鐵絲的束縛時,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那十二根鐵絲立即限進了皮棉硬體裡。
賈玉軒身後的陳科長都看呆了。呆過之後,他拿過鐵絲,彎起兩端,試著扣住。
“看起來很好扣嘛。”陳科長邊扣邊說。
可他難為得額頭上直冒汗也沒有扣住。
“看起來好扣,但扣起來就不好看了,是不是呀陳科長。”唐廠長望著正難為的陳科長說。
眾人便笑了起來。
“你來。”陳科長尷尬的將扣不住的鐵絲遞給唐廠長。
車間馬主任伸手接過鐵絲,輕輕一扣,便嚴絲合縫的扣住了。
“咋?服不服?”唐廠長笑著問陳科長。
這個時候,打包機的咬合又吃夠了皮棉,正緊緊的咬住,等待人工穿鐵絲扣住皮棉。
可鳳鳴已經心醉神迷,顧目流盼,她只顧羞澀的去望向賈玉軒。
“穿鐵絲呀鳳鳴。”
打面機那邊的工人又喊叫起來。
車間馬主任和唐廠長趕緊替鳳鳴去穿鐵絲。
鳳鳴也回過神來,去扣對方穿過來的鐵絲。
賈玉軒突然意識到,自己再停留下下去,會影響那美少年的精力集中,儘管他不想離開打包車間,他想留下來守著那美少年。
但這是不可能的。
他也無心再到別的車間巡視了,他本想原路返回,車間主任便指了指了前邊,帶路從前邊下樓,從最近的出口走出車間大樓。
一出車間,車間馬主任便沒有再繼續陪同了,因為領導一出車間,他的陪同使命就已經完成了。
賈玉軒從走出車間便一言不發,他走在最前邊,生產廠長和另兩個中層領導陪在身後,他們一行人穿過小山丘似的棉花垛林,走在了貫穿整個棉花廠的那條寬闊大道。
賈玉軒的皮鞋,有節奏的敲擊著水泥地面,因為打了鐵鞋掌,發出的聲音悅耳動聽,咔、咔,咔、咔,儘管不遠處的車間正轟鳴,但對於身後的三個下級領導來說,還是新廠長的皮鞋聲聽得最清楚。
抓生產的唐廠長見賈玉軒不向他諮詢生產上的事情,便想著主動介紹些什麼。
“車間裡怎麼會有那麼年少的工人?”
沒有等生產廠長主動介紹,賈玉軒突然問。
“按年齡也不小了,都十七八了吧,她剛進車間時才小呢,才十三四。”唐廠長如實說,他將準備好的介紹生產情況的一番話,又咽了回去。
“哦?怎麼回事?”賈玉軒越發好奇了。
“誰知道呢,好像是三年前,赦廠長將那女孩交給車間時,說是縣社一位退休的老領導安排進來的……”
“女孩?”賈玉軒一臉的難以置信,他立即站住了,吃驚的望著生產廠長。
賈玉軒再次確認:“她是女孩兒?”
“嗯。”唐廠長立即點點頭。
女孩兒。她是女孩兒。賈玉軒心裡開始疼痛,他皺起了眉額,有些無法承受這個事實。於是,望向水塔上的長明燈,又望向了車間樓,搜尋著車間樓的打包車間,最後將目光凝視在打包車間的鋼窗上,透過寬大的鋼窗,隱約能看到打包車間有人影晃動。
那美少年竟然是個女孩兒?還是縣社退休的老領導安排進來的?她那麼小,為什麼不安排在辦公室或是前場,而是三班倒的車間?
賈玉軒望向打包車間的窗戶,生產廠長及兩個中層領導也陪著他望,賈玉軒收回目光,又望向高高的水塔。那高高的水塔上,有幾盞瓦數巨大的照明燈,將整個棉花廠照得如同白晝,長夜不息。
廠裡以前發生過丟失皮棉硬體的事情。一個硬體幾百斤皮棉,一斤皮棉幾十塊錢,丟失一個硬體皮棉就損失很大,何況曾經一次丟失過十幾個硬體呢。
陪同的兩個中層領導,其中一個是負責安全的保衛科科長陳開順,另一個是辦公室的丁主任丁新國,陳科長見賈玉軒望向水塔上的長明燈,以為新領導關心安全,便趕緊介紹說:
“水塔上的長明燈是主燈,圍牆的四周有哨樓,哨樓上有人值夜班,哨樓與哨樓之間,還有十幾盞輔燈。”陳科長邊說,邊用手指給賈玉軒。
陳科長又說:“一到晚上,哨樓裡都有保安值夜。保安班長每晚上會不定時的到哨樓裡巡視,來監管值夜的保安。我也不會不定時的帶著保安隊長巡夜。”
陳科長又說:“這樣一來,別說是人了,即便一頭豬進入棉廠也會被及時發現。”
“哦。”賈玉軒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然後,他把目光從水塔上移開,移到了車間樓的打包車間,與水塔燈一比,那打包車間的燈光,便慘淡極了。他想起那女孩兒在那麼慘淡的燈光下勞作,心又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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