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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細說。

衛秀沉吟片刻,忽然問道:“你覺得,濮陽公主如何?”

問的卻不是這僕從,而是侍奉在旁的侍女。侍女赧然一笑,道:“婢子看不出什麼,”她想了一想,又認真道,“只是,公主對郎君,似乎過於熱心了。”

衛秀垂眸,她淡淡的勾了下唇角,淺淺的一個笑,還未展開便都收斂。她像是洩盡了滿身的力氣,疲憊地靠在輪椅的椅背上,看著那不能行走的雙腿,抬起手覆在膝上,卻似重逾千鈞。

最終,她無力地擺手,低聲嘆道,“就是她了。”

一男一女二僕,並未對她的話有任何疑惑,也無半點質疑,靜默地侍立在旁。而衛秀,看著銅製的燭臺上那一點如星火般的燭火,出起神來。

在離她不遠處,草廬的另一間房舍,濮陽也不得入眠,今日察覺之事,對她打擊,著實太大。衛秀以一己之力扶持蕭德文登基,卻不曾想,她輔佐的另有其人。

那人會是誰?既要天下亂,那必是唯有天下大亂,才能從中得利,有誰需靠亂政來得利?

她躺在榻上,不知是夜間天寒,還是旁的,傷口又疼了起來,明日便要回京,卻在這當口發現了這樣一件大事。

蕭德文眼下不過八歲,什麼都做不成,濮陽肯定衛秀並未被他招攬,可那背後之人呢?是否已得到衛秀?若是衛秀另有效忠之人,可還會隨她走?

濮陽頓覺不確定起來。

她顛來倒去地想,那人會是誰。

若說要從亂政中得利,莫非是她那幾位叔父?欲由此竊得皇位?

濮陽搖了搖頭,不會,叔父們要皇位,雖難了點,卻不至於如此周環,天下一亂,諸王爭位,鹿死誰手還不知,太過冒險。

不過,說起來,她倒是從中得利了。她臨死前,令長史送去趙地的手書,正是欲借諸王之手為她復仇。

想到此處,濮陽又覺不對,倘若衛秀目的當真是要引起戰亂,她之死,正好可戳中諸王敏感的神經,正好能兔死狐悲,正好對皇帝不滿,操作得當,正好讓他們反了,衛秀為何又要來救她?

百思不得其解,夜卻深了。濮陽合上雙目,欲入眠養息,不知怎麼,腦海中卻出現了衛秀那雙積滿了黑沉沉的怒意的雙眸。

那是她上一世見的最後一幕。

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衛秀,眼中就如蘊藏了萬千怒火。

作者有話要說: 公主(握拳):先生,我一定要得到你!

高士(挑眉):哦?

公主:得到了你好過節!

高士:……

公主: <( ̄︶ ̄)>先生,七夕快樂!

高士(寵溺,摸頭):你也快樂。

第11章

隔日一早,禁軍便上山來了。

禁軍,護衛宮城之軍,直屬皇帝統帥,每朝每代對禁軍稱呼都不同,前朝稱之為禁衛,大魏建立後,改稱羽林,羽林分前後左右四路,分別衛戍皇城四門。

此番領頭的是羽林中郎將王鯀,他出身世家王氏,乃先皇后之弟,是濮陽的親舅舅。

父母心中,兒女再大,也是需要細心呵護的,皇帝一腔慈父之心都傾注在濮陽身上,不單是她是先皇后所生,也因,她是諸多皇子皇女之中最為貼心的一個。

旁人看來,濮陽恣意明快,偶爾行事,甚至頗有些狂妄,然皇帝眼中,怎麼看都是七娘孝順可愛,萬般貼心。

他之所以派了王鯀來,而不是旁人也是擔心濮陽身上有傷,旁人不夠細緻,照顧不好她,親舅舅總是更能為濮陽著想的。

王鯀上山,令身後數十下屬並公主的攆駕都停在草廬外,自己先入門去拜見主人家,謝他對公主悉心照料,至於謝禮,想來過不了幾日,聖上便會遣使來頒賜。

濮陽已起身了,她正在衛秀身旁,親斟了兩盞茶,以茶代酒,先謝她救命之恩,再謝她連日來精心照料。兩盞茶,衛秀都飲了,別無二話。

放下茶盞,濮陽終究不捨,只是昨日剛勸過,今日再勸,也太頻繁了些,唯恐衛秀不悅,再加之新發現了前世衛秀所效忠的,興許另有其人,濮陽甚是驚疑不定。

外面傳來腳步聲,一聲一聲,沉穩有力,並非此間僕役所有。

是來接她的人到了。

濮陽再舉盞:“先生保重,待京中事了,我再來探望先生。”

衛秀亦舉盞示意:“殿下一路慢行。”飲下這最後一盞茶,衛秀置杯盞於桌上,而後從袖袋中取出一張細絹來,交於濮陽,“這是殿下用過的藥方,不妨帶入宮中,也好與太醫做個參詳。”

她還想到了這個。濮陽心中微暖,笑著接過了。那細絹剛從袖袋中取出,上面還沾有衛秀身上的溫度,濮陽將它握在手中,突然覺得,就算先生效忠另有其人,只要她今生與她站到一邊,也沒什麼可疑慮的。

濮陽頗覺豁然開朗,轉頭王鯀已到,濮陽起身道:“先生,告辭。”

衛秀頷首,也是一禮。

濮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轉身去了。

王鯀還欲進來呢,他先看到公主,見公主無事,鬆了口氣,然後才看到那坐在輪椅上的身影,這一看,只覺此人風姿俊秀,氣度宏遠,想來非凡人。此時不但皇帝、諸王求賢若渴,世家也想將世間賢人收入自己門下,以此壯大家族。王鯀之父是當朝丞相,對此便很看重,他身為人子,自然要為父分憂。正欲再細看,便被濮陽狀似無意地攔住了:“阿舅,多日不見阿舅了,阿舅可好。”

被她這一打岔,王鯀自然移開了注意力,相對招納賢才,還是公主要緊些:“臣好,就是擔憂殿下,殿下可好?”

濮陽引著他往外走:“受了傷,眼下已無礙了,外祖父可好?”

她聲音漸漸遠去,王鯀的回答已聽不清了。

衛秀從頭到尾都未置一詞,想著公主竟是這般霸道,她看中了她,便不許旁人招攬,有意無意地攔著王鯀的目光,不禁笑了一笑。

山路顛簸,回宮也有大半日的路程,王鯀帶來的車駕雖已是最舒適平穩的,但經不起濮陽此時身體還弱。

回到宮中,一直都恢復很好的傷勢竟有些反覆起來。

皇帝大急,搬了半個太醫署來。

濮陽睜開眼,見到父親擔憂的面容,對他笑了笑,示意自己無事,便睡了過去。這一閤眼,將皇帝嚇出一頭冷汗來,急令太醫來看過,見公主果真只是睡過去了,才將心放回肚裡。

確認了濮陽無事,皇帝這才召了王鯀來,詢問公主這幾日避險何處。

王鯀將所見說了,因不知衛秀底細,聯絡其所居草廬,便道:“看似是一位隱士,只是不知何家兒郎有在邙山上結廬的。”

也不怪王鯀默認了衛秀是世家子,如此鍾靈毓秀之人,寒門少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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